烘龍眼乾 一爐古老火光下的記憶與堅持

這一整爐大約八百斤的龍眼,需要烘三天三夜,才能成為可以久放的龍眼乾。(廖儷芬/攝影)
這一整爐大約八百斤的龍眼,需要烘三天三夜,才能成為可以久放的龍眼乾。(廖儷芬/攝影)

【記者廖儷芬/彰化報導】

在台灣,龍眼乾也叫桂圓,在鮮果盛產、產期短暫的年代,它是農家的保存智慧之一。農友們使用龍眼木當柴,在土窯或焙灶裡,用慢火煙燻三天三夜,經常得每隔幾小時翻動一次,才能防止燒焦、確保溫度均勻。這種手工方式至今仍有傳承,保留了龍眼乾濃濃的龍眼木香,也讓果實保水、保存更久。

每一顆龍眼都是陳明奮親自採收下來的,因為工人太貴了,只好自己來。每一顆龍眼都是果農親自採收下來的,因為工人太貴了,只好自己來。(廖儷芬/攝影)
八百斤的龍眼,烘到好,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重量而已。八百斤的龍眼,烘到好,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重量而已。(廖儷芬/攝影)
陳明奮正準備整個拿起來,再用反過來的順序,將最表面的先倒回去,讓受熱均勻。陳明奮正準備整個拿起來,再用反過來的順序,將最表面的先倒回去,讓受熱均勻。(廖儷芬/攝影)

歷史流轉中的龍眼文化
在交通不便的年代,彰化社頭地區的龍眼乾,曾是農民重要的交易貨幣。當地農民於山坡挖建焙灶,住在焙灶寮裡日夜守火,就為了把鮮果烘製成乾,延續戰後農村的生活方式。
傳統焙製龍眼乾需時長、工序繁複。一口焙灶往往得烘焙三天三夜,每層火力都需掌握得當。過程中必須一手翻動龍眼、另一手顧火,甚至夜間也不可鬆懈。而製作過程的一切,看似枯燥卻蘊含深厚韻味:慢火烘焙出的龍眼乾,外殼有淡香、果肉潤澤,是機械方式所難以比擬的品質。

已經烘三天的龍眼乾,主人說再二個鐘頭才會好。已經烘三天的龍眼乾,主人說再二個鐘頭才會好。(廖儷芬/攝影)
陳明奮正在烘的龍眼品種叫做粉殼龍眼,今年產量大,但顆粒比較小。陳明奮正在烘的龍眼品種叫做粉殼龍眼,今年產量大,但顆粒比較小。(廖儷芬/攝影)
這是98歲的父親堅持下來的傳統爐子,目前由73歲陳明奮接手,他感嘆現在年輕人,大都不想碰。這是98歲的父親堅持下來的傳統爐子,目前由73歲陳明奮接手,他感嘆現在年輕人,大都不想碰。(廖儷芬/攝影)

這一爐,傳承45年
家住彰化社頭鄉山腳路的陳明奮,這座祖傳烘龍眼爐已有四十五年歷史,底部使用早期常見的「刺竹」編成烘床,現在已難再買到。他來回翻動龍眼,每兩小時調整火勢,保持五、六十度的溫火,讓木頭慢慢燒出溫暖火力。整爐大約可烘八百斤龍眼,待完成後重量會減少約三分之一。
他說:「一開始可以睡一會,但用大龍眼木,從大半夜一直熬到天亮都還好,火源不要直接對著爐子,大概離50公分左右。」也提醒,一旦火力太猛,龍眼外殼易焦苦,最後階段一定要小火慢燒。這幾天,他先採收「粉殼龍眼」這種品種,烘焙後的大小、香氣與口感最佳。他父親已98歲,這一爐是傳承給他的父母親與下一代的技藝與記憶。

烘龍眼乾的柴火,主要是用龍眼木。烘龍眼乾的柴火,主要是用龍眼木。(廖儷芬/攝影)
陳明奮表示這底層是用刺竹做的,現在很難買到了。陳明奮表示這底層是用刺竹做的,現在很難買到了。(廖儷芬/攝影)
社頭鄉果農陳明奮正在調整火源。陳明奮正在調整火源,不能直接對著爐下方。(廖儷芬/攝影)

古法裡的文化與循環
這爐焙龍眼的方式,在時代變遷中保有獨特價值。它不只是保存農產、延展用途,更是一段看得見時間與汗水的生活印記。正如社頭農家的經驗所示,焙龍眼的過程也是與山林共存、與時間共舞的儀式。
以社頭這一爐為例,45年的薪火相傳、每三天夜間的翻動與顧火、溫與煙的協奏,是農家面對豐收壓力、勞動價值與飲食文化的見證。他們用柴火、竹床、翻攪之力,刻畫出龍眼乾不只是食物,更是歲月裡的溫度,陳明奮表示現在年輕一代不可能來做這工作,他也七十多歲了,只能做一年是一年,不多想未來會如何了。

陳明奮和弟弟陳進森正在翻動龍眼,避免燒焦產生苦味。陳明奮和弟弟陳進森正在翻動龍眼,避免燒焦產生苦味。(廖儷芬/攝影)
用傳統爐來烘龍眼已不多見,因為需要三天三夜的時間,現在人會用機器來取代。用傳統爐來烘龍眼已不多見,因為需要三天三夜的時間,現在人會用機器來取代。(廖儷芬/攝影)

一爐溫火,世代記憶
今天這樣的手工焙龍眼方式在台灣越來越稀少。雖然機械烘乾更快、更省工,但許多甜香與細膩口感往往失落。有專家指出,若想重建地方特色農業,必須保留傳統工藝的精神,同時兼顧食安、環境與農民健康。
這一爐龍眼乾,燻出的不只是果香,還有時光的味道。陳明奮兄弟的堅守,讓人看見農村裡那些被煙霧與火光牽起的生活情節。像火一般溫暖、像苦勞一般厚實——這是屬於他們,也是屬於台灣的龍眼乾記憶。

陳明奮和弟弟陳進森,退休後,守著這大片龍眼園,因為98歲的父親已經做不動了。陳明奮和弟弟陳進森,退休後,守著這大片龍眼園,因為98歲的父親已經做不動了。(廖儷芬/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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