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的書卷氣 專訪書法家暨篆刻家蔡清和

走進蔡清和的工作室，案上擺放著大小不一的印章，有的紅得鮮亮，有的沉穩如墨，旁邊還放著刻刀與石料。蔡清和笑著說，平日創作中常用的印章，大多寬度只有兩公分多，真正用在書畫作品上時，印章往往是配角。但在展覽中，為了讓觀眾看清細節，也為了讓作品在牆面上更有存在感，特地放大製作「主題印章」，刻工必須細膩到放大後仍能耐看。

蔡清和書法作品《平淡是福》，筆力穩健，落款並加蓋印章，完成作品的最後一筆。（廖儷芬／攝影）

以扇面為底的書法作品，結合傳統書寫與雅致構圖，並加蓋篆刻印章。（廖儷芬／攝影）

從漢印到文人印
談起篆刻的歷史，他不疾不徐地回溯。早期戰國、漢代的印章多由專業工匠以銅鑄刻成，刀痕凌厲，製作者並非文人。直到明代，文人開始介入——書法家文徵明之子文彭與刻工何震合作，改用較軟的石材，掀起文人自刻之風。此後，篆刻成為詩、書、畫之外的第四項修養，「詩書畫印」的概念由此成形。

蔡清和篆刻作品框裝展示，白紅相映，章法安排富有層次感。（廖儷芬／攝影）

蔡清和篆刻作品框裝展示，黑白紅相襯。（廖儷芬／攝影）

石與刀的默契
蔡清和用的是硬度適中的壽山石或青田石，「太硬的石頭像澎湖玄武岩，機器刻得動，但不適合手工雕。」他一邊說，一邊示範刻刀在石面推進的節奏——不是猛衝，而是穩穩地「切」與「沖」，讓線條流暢而不失力道。
「刻印章其實很磨性子，」他笑道，「急著想看成品，往往就容易出錯。學會放慢，把每一步處理到位，最後蓋出的印才乾淨俐落。」

蔡清和專注於刻印過程中，雙手穩定控制刀具與石材，讓線條流暢不失力道。（廖儷芬／攝影）

蔡清和以穩健刀法在石材上刻出文字與線條，每一步都需專注與耐心。（廖儷芬／攝影）

印屏：讓印章成為主角
在牆上，一幅幅「印屏」格外吸睛。印屏是將多枚印章巧妙編排於同一畫面，並以書法或色紙點綴。蔡清和指著其中一幅說，主題是「千金難買」，旁邊用小字補上「一生閒」，既是自我期許，也留給觀者想像空間。畫面中紅、黑、白交錯，陰刻與陽刻呼應，既有傳統味，也有設計感。
他強調，印屏讓印章從配角變成主角，是篆刻作品中少見的呈現方式，因此在他的展覽室特別吸引目光。

蔡清和書法和篆刻作品。（蔡清和提供）

蔡清和作品「千金難買一身閒也」。（廖儷芬／攝影）

蔡清和展示長卷書法作品，並解說落款與印章在整體畫面中的作用。（廖儷芬／攝影）

書法與篆刻的互養
「刀法要好，書法一定要打底。」蔡清和認為，篆刻線條本質上是書法線條在石上的延伸，若書法功力不足，印章難有神韻。他本身畢業於中文系，長期研習書法與古典詩詞，偶爾作畫，讓創作有更完整的傳統文化脈絡。
在傳統書畫世界，印章也是鑑定真偽的重要依據。藝術家若長期使用固定幾枚印章，收藏家可據此比對作品真偽；反之，從未在其作品中出現過的印章，往往令人存疑。這也是為何許多藝術家會在專輯或展覽中，專門展示自己常用的印章。

蔡清和八年來篆刻作品無數。（廖儷芬／攝影）

蔡清和歷年篆刻印作集錦，紅印與白文、朱文交錯，展現不同章法與構圖。（廖儷芬／攝影）

守住傳統的溫度
對蔡清和而言，篆刻不只是技藝，更是文化記憶的載體。每一次刻刀落下，都是對歷史的一次回應，也是與自我心性的對話。他說：「這門手藝，讓我學會耐心，也讓我更珍惜傳統裡的細膩與真誠。」
在機器大量生產的時代，他依然選擇一刀一劃地刻，守住屬於篆刻的溫度與書卷氣。

蔡清和書法和篆刻作品。（蔡清和提供）

蔡清和書法和篆刻作品。（蔡清和提供）

蔡清和書法和篆刻作品。（蔡清和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