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把記憶做回來 澎湖青年呂翊菁的返鄉路
「因為有地緣性,父母帶我們住在三峽附近,很小就接觸陶藝,我就蠻喜歡做手作這件事。」呂翊菁談起自己的開始,很自然。家裡從小就讓她摸到土、看到窯,像是某種命中註定。學校升學一路到台藝大選美術、雕塑,不知不覺,陶藝就成了她最熟悉的語言。
小時候的澎湖東衛道路不多,大家用「門牌號」辨識位置。東邊整區以前是軍事場所,「很多軍人住在這,廟口正前方還有一個很深的坑道。」那是她童年記憶的一部分。
雖然家一直住在台灣本島,但阿公阿嬤、外婆都在澎湖,「我們每年一定都會回來好幾次。」她說,對地方的人與事物,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情感。
離開博物館後 想創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回家
她在台灣本島工作一段時間,後來離開博物館,開始想「那下一步要去哪裡」。
「我覺得這裡是一個有點熟悉、好像有點陌生,但又蠻有感情的地方。」她坦白說,返鄉不是計畫,而是一種自然的決定。
回到東衛,她開始讓手重新習慣土,並把澎湖放進作品裡。「不見得一定要跟東衛連結,因為我覺得是澎湖。」她認為自己的創作,不只是村莊,而是整個海島的記憶。
用陶把澎湖做進生活 海的顏色、在地的物種
「我本來就很喜歡跟海的感覺做連結。」學生時期,她最愛燒「海的顏色」,那種藍藍的澎湖海,上面再加珊瑚的意象。回家後,她開始把海的色調做成器皿,希望「把海的顏色帶到生活之中」。
近年,她與樸植作工作室合作推出「鰻魚(錢母)」香氛擴香器。
「澎湖人很喜歡吃鰻魚,他有一個好的寓意。我們覺得澎湖好像少了一點在地特色商品。」
於是把鰻魚做成可愛又討喜的小物,顏色選金黃,也有喜氣。
除此之外,她也做澎湖早期花磚意象的盤子、雞母狗連結粿葉樹的葉子、肪片龜象徵的信仰物件等,都是澎湖人一眼就能認出的符號。
島上的創作節奏:慢、等待
她很直接地說,澎湖做陶「真的比較麻煩」。
台灣本島的陶藝環境,人多、交流多、靈感也多,可是壓力大。
而澎湖「很慢火、很愜意、沒什麼人打擾」,但也少了同行切磋,創作的孤單感比較重。
真正最大的挑戰,是材料運送:
「所有東西都要從台灣買進來。設備、土、釉,都不可能在澎湖直接買。」
她常常得自己想辦法從布袋港找貨輪運送,有時等一批材料就要好幾周。
澎湖的風與乾燥,也影響陶土:
• 夏天乾超快,要一直顧
• 冬天乾很慢,要等很久
• 1200 度窯燒十幾小時,出窯還要再等十幾小時
「來來回回就是等待的感覺。」她這樣形容。
她曾試著用澎湖本地土,但因為黏性不夠、耐溫不足,燒了會融化或無法成形,「所以還是只能用台灣工業土。」
地方合作帶來新的靈感:花磚、木紋盤、節慶商品
返鄉後,她參與不少文化單位的合作:
• 元宵節相關的器皿
• 結合廟宇文化的「木紋盤」
• 花磚圖騰盤
• 澎湖傳統活動的主題小物
她說這些作品不是「刻意去做」,而是在和青創基地的年輕人聚會聊天、討論、泡茶的過程中自然生出來的。
「聊天聊天過程中有靈感,就會一直做下去。」沒有大計畫,而是地方給她什麼,她就跟著手作什麼。把陶藝與旅宿結合 找出能生存的方式
她知道光靠教室可能不穩定,所以試著開發新的模式。
「你只要住宿三天,我就免費讓你體驗。」
旅人玩了陶土,有人會回來上課,有人會帶朋友一起來。教室的流量變穩定,她也逐漸找到自己的節奏。
現在她教的對象非常多元:
• 幼兒園、小學生
• 成人體驗
• 長輩課程
• 社區活動
• 機構邀請
陶藝課程分段進行,不逼人一次做完。「等乾、修坯、再上色」,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步驟。
與地方共同生活:朋友、夥伴、社區的連結
呂翊菁回澎湖三年,她說最珍惜的是「地方的互相幫忙」。
「夥伴們其實都是合作很好的朋友,大家隨時聊天,就不小心激發靈感。」
文化單位有活動會找她,社區需要課程她也會參與;她自己當社區幹事,有需要老師時又會找回這些夥伴。
她說自己剛回來時「人生地不熟」,但地方很快接住她。「文化單位會想到你,就覺得我要幫忙,大家都是辛苦的。」
盤子系列、珊瑚系列、鰻魚商品,也都是在這些生活連結中自然長出來的。
她想留在澎湖的原因
呂翊菁說,她不是因為澎湖浪漫才回來,而是因為這裡有她的記憶。
「我還是會想做,讓大家覺得住在澎湖還是有很多好玩的事情。」
她的作品有海、有風、有地方人的日常,也有她一路找回來的手感。
就像她說的:
「熟悉、有點陌生,但我對這裡有感情。」
這就是她選擇回來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