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詠嘆調】牽牛哥的故事

——洪永化先生（1946年次，綽號枝仔冰田、牛販田仔，芳苑村人）

我現在的牛棚大大小小有22頭牛，我的牛哥載五縣市，哪頭母牛要生我知道，我敢說臺中以南，臺南以北，五縣市（臺中、彰化、雲林、嘉義、臺南）只有我一個牛販，可是我也74歲了，要管理這麼多牛隻，光是弄給牠們吃就很累人了。

早期做牛販的倒了很多，因為買牛的沒多少好貨，全都喝光了。像我早期做牛販，都是一票人你兄我弟，從北港沿路喝回來，到二林已經喝8攤，很多人都倒，我那時也倒，不過我是倒「清氣的」，沒有欠債。

當時的牛墟是武墟，像北港墟很黑，如果你跟我去買牛，我會吩咐你不要出價，一旦你跟他出價，你非跟他牽那頭牛不可，他會放牛在北港墟跑，你就得乖乖的去牽，不出價還好，一出價就要買。北港墟、北斗墟是流氓站墟，很黑，二林墟就較單純。

我22歲就做牛販，除了善化墟沒去過，北港墟、北斗墟、二林墟都跑過，曾經你兄我弟跟朋友喝完了，後來牛販事業收起來，也沉淪了一陣。就在大約30年前，我決心要做好囝，又重拾牛販行業。

當我養了第一頭牛哥，本來是要打自己的，結果別人都來叫，這個很好康，有時候一天賺好幾千哩！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這麼好賺，難怪阿耦仔（綽號）被牛哥觸了3次，連肋骨都斷了，還是在養牛哥。

當我開始養牛哥時，我就觀察牛哥配種所生下的小牛，來研究那一種牛哥較好，後來發現要鳳仔型、檸檬型，就是沒有肩頭，肩部是斜斜的。如果像本種牛是有肩頭的，而且較小隻，這樣要駛牛車比較好。

我那隻上報的牛哥，是十幾年前去北港南邊的鄉下民家買的，當時買了7萬6，這頭牛有人教，能駛牛車，很乖。後來我讓牠做種牛，到處去配種，有一天牠打了7次，我又載牠去番仔田打，牠在底下腳踢來踢去，一直嗯嗯了2個多小時，後來終於被牠爬上去打了，而這隻母牛也中了，10個月後生了小牛。

我只有牛哥的收入一個月大約8萬，我的牛哥在芳苑境內打，一次收費2千，到臺南則一次收費5千，但是我會請司機，不過我要跟下去，因為沒有人敢牽牛哥，牛哥是很凶的。

洪永化與他的種牛。（沙山懷若提供）

母牛瘋（發情）都是整批的，像有一次北斗有3頭牛要打，我跟其中一位比較要好的說，你打最後面的。鄉下人都會質疑，牛打過了再打就無效，所以都不喜歡在後面，但是我跟那位要好的說，如果你最後打沒中的話，下一次再打就不用錢，本來到北斗打要3千，不中再打一次也要1千5，結果那次牠的第三隻中了，反而第一隻沒中。其實母牛要打中，需要瘋的準，牠的花籽要開，排卵要排得準，跟人一樣也是10月懷胎。

如果母牛在瘋，牛哥牽過去，尚未打時，鞭已經露出來很長，那是沒效的，因為那麼長會對不準，很難打。真正高手的牛哥，只露出2、3吋，等牠一上去，對準時，再送進去，很快就完事。

有一次去北港打，尚未到北港，又有人叫，也是在北港鄰近地方，我就在電話說：「愛較晚一點，有人欲買牛。」（我這算是騙他的，如果老實說，他就會質疑打過之後會無效）。所以我載牛哥打完後，就載去北港的橋下，讓牠休息一下，我也在那裡睡個把鐘頭，再載過去，結果客戶說：「你可能車開了誠快喔！」我就隨口說：「對！對！」

我養過16隻牛哥，我沒有被牛哥觸過，只有一隻很凶的牛哥追了我兩步，我跟牠說：「大家不要這樣，我不是好囝仔，我是不會給你觸到的。」

當年我在北港，跟一隻歹牛拚了2個多鐘頭，牠都沒有觸到我，他們下頭人稱囡仔為{女間}仔，那時候那些北港人就說：「頂溪也有這種{女間}仔這厲害！」

貫（kǹg）牛鼻有分「硬鼻」、「軟鼻」，貫到軟鼻比較好教，貫到硬鼻比較不好控制。但是硬鼻的我可以改，像有一隻剛買的牛隻，很凶，跑到糞堆上，我就將牠的牛鼻重新貫，然後將繩子一扯，讓牠一次痛得怕到，以後就會乖乖的。

貫牛鼻之後要立即掛上牛銅貫，牛銅貫舊的才有用，新的較薄沒用，通常跟殺牛的買，一串十個，有新的、有舊的，舊的才有價錢，一個5百元，買到新的就算是賠貨。不過我會將那些要賣菜牛的（要賣去宰殺的），牠們的牛銅貫換成新的，那麼我就可以繼續保留舊的使用。。

有一次五保明仔跟我買一個牛銅貫，結果他們叔姪倆弄了老半天，沒法掛上，就來央求我，我剛好整裝要出牛糞，明仔自願於事成幫我出牛糞，於是我去一下子就將牛銅貫掛好了，原來他們的手指力道不夠，當手指掐住牛鼻時，牛會不舒服，會掙脫，他們怕被牛角觸到，所以手指又鬆了，以致搞了老半天都無法掛上，其實牛的事不是弄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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