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與月的對話】 親師互訟的省思

近期最矚目的教育新聞，莫過於年前北市某國中家長不惜動用鉅款，登報向郝市長陳情女兒遭受霸凌案件，並曝光霸凌同學與其任教該校母親姓名，認為師師相護以釀霸凌惡果，一時轟動全國。年後不久，校方調查結果出爐：認定非校園霸凌事件，是學生處理技巧不佳，將其視為烏龍事件，一時又輿論紛紛。

家長下此「重招」，主要是因為不滿學校未妥善處理霸凌問題；然而調查結果，又認為沒有霸凌，到底孰是孰非？這是許多學校親師溝通的困境。無論學生與學生也好、家長或老師也好，陷於一方說詞而無法看清事情的原委與真貌，才是讓事情不斷惡化的元凶。

建立真正溝通的管道

教學生涯中，許多老師都遇過家長投訴，一通電話或一紙公文，老師就要寫報告、被約談，已是教育界無法迴避的現象。許多事情的癥結就在於「溝通不完全」。我所遇過最嚴重的狀況，是家長不滿學生被記過，當時揚言要告老師，一狀告到議會，還要校長出席備詢。然而許多家長舉證歷歷的事情，都是子虛烏有，對老師造成極大衝擊與傷害。最後召開處理會議，校長、主任列席，家長還找民代坐鎮解決，才真正建立起對話管道與效果。

回憶起當初與家長溝通孩子問題時，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就是當孩子在學校發生脫軌、不當行為時，不論是寫聯絡本、打電話聯繫家長陳述狀況，或是請家長到校一談，家長都木然以對，置若罔聞。但是在那場會議中，我所描述的還是一樣發生過的事情，家長卻能「聽進去了」。爾後，才對老師停止不理性的攻擊，學生也終於能靜心接受要求。事後，我僅能雲淡風輕地想：「那一次會議，才是真正有效的溝通。」

不當心態下的縱容

人與人之間的誤解、敵視與不信任，不僅白耗許多心力與資源，一旦蔓延到親師或者師生關係，無疑是教育與社會的一大災難。目前許多老師遇到的難題，是父母無法釐清自己與孩子之間的分際，干涉教育現場，造成無端困擾。有的家長自恃學歷、官位或事業高人一等，動輒要求老師調整改變教學方式，或對老師直言：「是我叫孩子不用寫作業、寫聯絡簿的。」有的家長則對孩子深深內疚，竟對孩子唯唯諾諾，稍一哭鬧就百般縱容，對老師說：「孩子遲到、不交作業都是我的錯，請老師不要處分。」

最常見到的便是家長因小孩隔代教養，或離異的單親處境，對孩子成長過程中缺乏完整家庭而愧疚，放任小孩予取予求，不忍他們受到一點委屈。這樣的孩子特別任性，也由於缺乏適應團體生活的鍛鍊，對自己沒有信心，更在家長的「庇蔭」下迴避自我成長的責任。難怪有老師要大嘆：「家長不放手，小孩怎麼教？」

鞏固信任的基石

在教育現場越久，越深切體會學生人際相處或親師互動所呈現的問題，在在測試著老師的信念與智慧，也更能體會到所謂「人有不虞之譽，有求全之毀」等聖賢話語的深意。親師互訟的亂象，顯現的不僅是溝通出狀況，更是家庭與社會問題叢生、人際信任的瓦解。面對滔滔濁世，身為教育者除須相信人有改變的可能外，也要期許自己更加堅強勇敢，仰望孔子「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夙昔典範，盡力走好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