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詠嘆調】閒閒罔破豆
――洪萬柱先生(1930年次,仁愛村)
我10歲就讀沙山公學校,到了3年級還是讀半天,4年級後才讀整天。3年級讀上午,我就時常跟我老爸去二林載粗糠,半夜12點就駛牛車去,去到那裡,用布袋裝滿粗糠,再縫好袋口,剛好天將亮,然後我就用跑的先回來讀書。
跑到溝仔墘(今三合村),阮老師看到我在跑,就說:「來,我載。」我就坐上他的鐵馬,那時候是石頭路(今斗苑路二林芳苑段),他載到學校,我就下來,先回家吃早飯,拿著書就到學校去。
阮老師姓蔡,人稱賽起浪(日語),是臺灣人,住在二林,每天騎鐵馬到學校上課。我讀到中午放學,就回家吃了午飯,再跟我老爸載粗糠去王功春好仔(諧音)那裡卸貨,三點多再回家。
當時春好仔(諧音)在燒灰,粗糠鋪在底下,上面是蚵殼,風鼓運轉後,粗糠燃燒,蚵殼燒過後,剷出來成一堆,水放下去,煙就陸續冒起來 (此時放入鴨蛋也會熟),然後不停的攪拌,就變成灰,之後用篩子篩過,細的就漏到底下,較粗的就留在篩子上,這些剩下的粗灰叫做「灰告」。
當時逢有人下葬,就會用牛車去買大約半車的「灰告」(價錢便宜),再去載半車的黏土,將「灰告」跟黏土拌勻,等到下葬,棺木下到墓穴後,再將這些攪拌均勻的「灰告」跟黏土倒在棺木上,兩個人(孝男亦可)上去棺木上踩踏,因為棺木上面有弧度,所以踩踏時兩人手牽著手,以防滑落,將這些「灰告」跟黏土踩踏扎實,大約2、3吋厚即可,之後覆土種草。
幾年後,要撿骨時,掘起墳墓,這一層就非常硬,其硬度不輸「紅毛土」(水泥),這樣墳墓久了之後才不會塌陷,不然當棺木腐爛後,墳墓上面的覆土就會下陷。我小時候,這裡不論富有還是貧窮人,他們下葬都是這種方式。
我公學校畢業後,又讀青年學校(青年團)一年多,那時都讀整天的,有時連禮拜六也讀整天,也是在學校上課,那時好像是姓詹的教,是臺灣人,很嚴格,當時很多臺灣人當老師。
畢業後就播田、種花生,當時我們有一塊2分多的稻田,是使用天井水(打井下去,井水是冒出來,這種冒水的井,在地人稱為天井),天井出水量不多,但是日夜不停的出水,也夠那2分地播種,如果不需要水,就將天井塞住。那時一分地的稻穀收成四、五百斤,五、六百斤算是很好的,因為那時都用堆糞,還沒有肥料。
我兒子出生後,27歲左右才去當兵的,我當了20個月,新兵中心在竹仔坑,4個月,之後就配到金門(沒有抽籤),去沒多久就砲戰,後來單打雙不打。炸彈要落下來時會咻咻叫,就要趕快跑,久了,也都知道它會從哪裡下來,當時人很多也不會害怕。
那時候我們19年次的都被調去當兵,為什麼呢?當年228事件(民國36年),我們18歲,聽說就是我們這一年次所引起的,所以老蔣很生氣,就連19年次的也調去當兵。
四方公(南鎮宮)前也叫漢口街仔,清朝時專門經營大陸客的生意,有販仔間(旅社,供小販住宿的地方)、跤梢間仔(妓院,供妓女賣淫的場所),當時江流仔(諧音)他阿嬤就在那裡做老娼頭。
以前我們也是「好額人」,阮阿公也有三十幾甲地,阮大姊也讀公學校畢業,她到96歲過世,晚年都還很會看新聞。那時候洪維章在街上飼料店南邊蓋戲院,阮阿公也跟他們有10股東,所以我也有優待劵可以進去看戲,那時候做歌仔戲、放電影,後來就做新劇(不穿戲服,在那邊鬥喙鼓)。
早期芳苑有三間翹脊的房子,洪夢冬那間、洪維章那間、還有五保也有一間,後兩間已經拆了。洪夢冬的父親叫烏魚仔(綽號),那間古厝很久了,早在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存在,而且還是翹脊的,我都還記得清楚。要當官的,屋脊才能翹脊,烏魚仔的祖先是當官的,他的後代沒有人當官,住翹脊的房子就擋不住,所以就打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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