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詠嘆調】不會累的日子(上)
——洪福勝先生(1940年次,芳苑村人)、陳初葉女士(1943年次,芳苑村人,娘家芳苑村)
洪福勝:
我在二保出世,到了6歲就太平了,6歲以前都是跟著大人躲飛機,飛機若來就躲在防空壕裡,那時在我家門前開了兩個防空壕,如果喊說:飛機來了。就跟著人一直跑去躲防空壕,但其實也不曉得害怕。
我是老大,底下還有3個弟弟、4個妹妹,光復後,要去上學的時候,就帶著弟弟(應該是老三,那時他才2、3歲)去學校育(照顧),讓他坐在教室外的走廊,他也乖乖的,我就進教室讀書,下課就出來陪他一下,放學就帶他回家。我讀6年級時,有甲、乙、丙、丁四班,每班都四、五十個,我那時成績還不錯,都在5、6名之間,我是國校第8屆畢業的。
畢業後,就跟我父親去做穡,其實在5、6年級時,就有去幫忙,我們的田地是河川地,那時我就要幫忙犁園。
陳初葉:
犁到園頭要轉向時,沒有力量將犁扶起來,就用肩頭扛,扛到煞著,所以到現在還常常咳,帶一個病母。以前序大也不用什麼給這些序細吃,現在單是藥草吃了很多,但還是這樣,有時好好的,有時就一直咳。
洪福勝:
我做得有些過頭了,煞到中氣,有時就會咳,但說起來我吃到這歲數了,也還不錯啦!
陳初葉:
我5歲就去園裡撿土豆,像大人在前面收成土豆,我就在後面撿遺落的。後來就去幫忙捻土豆,以前捻土豆沒有用斗計算,都是算工的,一天多少工資。當時我父親在做穡,我二叔在賣貨,我三叔跟我兄弟在糴土豆,一年買好幾甲田地,都是我們3、4個姊妹在做,做到都不讓我們讀書,我大哥陳百川讀到二農,二哥陳清雲在國校教書,所以阮二叔的女兒就說:看那時候他(陳清雲)在教書,而這些小妹卻都沒得讀書,都要她們去工作。(我們兄弟姊妹總共10個,2男8女,我排行第6)
如果是學裁縫也不行,都要偷偷的去學,我那時候還算比較可以去學的。我去娥仔(黑狗松之女)那裡學,那時十八、九歲,陸續去學了好幾年,但是實際上加起來才6個多月,6個月之後就不用學費,我又去學了一些日子就沒去了。
洪福勝:
我當兵前有參加猴挖仔(綽號,洪才良)的獅陣,是學拳頭,晚上吃飽後就可以去了,早去就早比,晚去就晚比,我們那一勻的(那一輩的)有信仔、洪阿將、秋仔,猴挖仔家就在祖厝前面,以前蓋了一些向南的厝,已經拆了,我小時候都是在那裡活動的,有教才有學,真正說來也學不到幾年,大概有四、五十個在學,那時也沒甚麼出陣。
22歲入伍(民國50年),24歲退伍(民國52年),中心在臺南隆田,當時隆田中心最硬,訓練兩個月後,下部隊去臺北,在總統府做通訊兵,我們只要別個出入證就可自由進出總統府,就在那裡做到退伍。
那時候的主要任務是查線路,在電線桿上的電話線一大把,線很細很多,而且牽來牽去的,譬如營部說電話不通,我們就有辦法查出哪裡壞掉,通常我們是拿著梯子或是踏板(用條繩子綁著板子),尤其是使用踏板爬電線桿,比賽的時候,我都還有著等(得到名次),當時我手腳敏捷。別人看到拿梯子的都閃到一邊,那時候通訊的賴囂俳咧(很囂張)!
那時候老蔣還在,如果他要出來就會禁路(道路管制),我是沒有看過他,不過像晚餐我們就在餐廳吃,那時中將、少將就在我們隔壁也是一起吃。我們的生活比較自由,有工作就去做,不然就閒閒的,有時吃飽就相招去新公園、植物園玩。
退伍那年就結婚了,是媒人做的,其實那時候非常貧窮,也不敢想娶妻。
陳初葉:
那時候也不敢正眼看,都是偷看的。他連一些聘金也是向人借的,娶妻時還跟輝仔借西裝。
洪福勝:
婚後我也做穡,也做土水,當時是跟家鄉老的做土水,尚未學起來,又是家境貧窮,想說別人都出外,所以也想出外賺錢,那時阮表仔在那裡做土水,於是就到臺北學,想說做個1、2年,學會了回來就可自己做。
陳初葉:
我就在家裡忙呀!當時他們大家庭,只有娶我,所以我還要煮飯給大家吃,6、7個兄弟姊妹的衣服都是我洗的,我那時也要育囝仔,也要剁番薯葉煮給豬吃,也要撿柴,敢說只有如此?還要去園裡做穡,海裡抾蚵,但是擔蚵比較沒辦法,如果擔一段路擔不動了,阮伊仔(婆婆)就說:「好,我擔。」跟阮伊仔去,他就擔大頭,我都擔較少,後來有牛車,阮爸駛去,阮就跟去,有時阮也自己駛去。
那時候第二的來(我丈夫的二弟娶妻,是阮小嬸),我就跟阮小嬸去後寮撿樹仔葉,我駛牛車,她騎鐵馬去,撿滿一車,她的孩子還小,就先騎鐵馬回去餵奶,我再牽牛車慢慢回去,這樣1、2年,後來阮兄弟在煨土豆,如果土豆殼滿了沒處放,就叫我們回去拿,那時就算再忙,也會跟阮小嬸兩人撥空去用哩啊嘎(拖車)拖回來,以前是做粗糠灶,灶口斜斜的,上面放一塊鉛板,土殼(土豆殼)用倒的就滑下去了,很好燃。(下週四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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