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老模具的人 鹿港錫器工藝家施裕祥兄弟

鹿港錫器工藝家施裕祥。(攝影/記者廖儷芬)
鹿港錫器工藝家施裕祥。(攝影/記者廖儷芬)

【記者廖儷芬/彰化報導】

彰化鹿港老街一隅,鐵門半開,屋外傳來火爐微微的聲響。桌前,低頭工作的不是施裕祥,而是他的弟弟施景升。手裡的錫器尚未完成,邊角還留著鑄造後的痕跡,他慢慢焊接,動作熟練卻不張揚。施裕祥坐在一旁,看著弟弟施景升的手勢,偶爾提醒一句。這間店,原本只剩他一個人守著,如今弟弟回來了,陪他一起,把父親留下來的錫器工藝繼續撐下去。

施景升慢慢焊接,動作熟練卻不張揚。施景升慢慢焊接,動作熟練卻不張揚。(攝影/記者廖儷芬)
手裡的錫器尚未完成,邊角還留著鑄造後的痕跡。手裡的錫器尚未完成,邊角還留著鑄造後的痕跡。(攝影/記者廖儷芬)
彰化鹿港老街一隅,鐵門半開,屋外傳來火爐微微的聲響。彰化鹿港老街一隅,鐵門半開,屋外傳來火爐微微的聲響。(攝影/記者廖儷芬)


幸好,弟弟施景升回來了

「幸好他願意回來。」施裕祥說這句話時,語氣平實,卻藏著不少重量。
做錫器不是站著就能完成的工作,得長時間蹲著、坐著,盯著火候,也盯著細節。很多年輕人來看過,最後都沒有留下來。弟弟能回來,對他而言,不只是多一個幫手,而是這間老店,終於有人一起守。現在鹿港真正還在做錫器的,只剩下三家。施家,是其中之一。

每一件細節都需分件製作,再逐一組合完成。每一件細節都需分件製作,再逐一組合完成。(施裕祥提供)
現在鹿港真正還在做錫器的,只剩下三家。施家,是其中之一。現在鹿港真正還在做錫器的,只剩下三家。施家,是其中之一。(攝影/記者廖儷芬)


老模具,才是最有價值的東西

談起工藝的核心,施裕祥沒有先提材料,也沒有先說技術,而是指向一旁堆疊整齊、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老模具。
「這些模具才是最有價值的。」他說。錫器不是憑空做出來的。錫融化成液體,灌進模具,形狀才會出來。沒有這些模具,就算有再好的技術,也做不出來。這些模具,多半是父親那一代留下來的,有些甚至更早,尺寸、線條、比例,都已經定型。它們不只是工具,而是經驗的累積,是幾十年反覆修正後留下來的結果。

施裕祥沒有先提材料,也沒有先說技術,而是指向一旁堆疊整齊、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老模具。施裕祥沒有先提材料,也沒有先說技術,而是指向一旁堆疊整齊、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老模具。(攝影/記者廖儷芬)
錫器不是憑空做出來的。錫融化成液體,灌進模具,形狀才會出來。錫器不是憑空做出來的。錫融化成液體,灌進模具,形狀才會出來。(攝影/記者廖儷芬)
它們不只是工具,而是經驗的累積,是幾十年反覆修正後留下來的結果。它們不只是工具,而是經驗的累積,是幾十年反覆修正後留下來的結果。(攝影/記者廖儷芬)


錫器,一塊一塊慢慢來

施景升手上的錫器,還在初期階段。鑄造完成後,接下來才是真正花時間的地方,包括裁剪、焊接、組裝、修整。高度越高、結構越複雜,內部就越需要支撐。錫延展性好、熔點低,但也軟,沒有支撐,很容易塌陷。

「裡面全部都是錫,連接處也是用錫片焊上去的。」施裕祥補了一句。看不見的地方,反而最費工。錫器有分等級,純度不同,細緻度、重量與價格也都不同。客人若需要高等級,就得花更多時間,把線條修到細、把表面磨到亮。一分錢一分貨,這裡沒有捷徑。

鑄造完成後,接下來才是真正花時間的地方,包括裁剪、焊接、組裝、修整。鑄造完成後,接下來才是真正花時間的地方,包括裁剪、焊接、組裝、修整。(攝影/記者廖儷芬)
錫器有分等級,純度不同,細緻度、重量與價格也都不同。錫器有分等級,純度不同,細緻度、重量與價格也都不同。(施裕祥提供)
客人若需要高等級,就得花更多時間,把線條修到細、把表面磨到亮。客人若需要高等級,就得花更多時間,把線條修到細、把表面磨到亮。(施裕祥提供)


不只是做器物

施家做的錫器,大多是宗教用器,也會有收藏家下訂單。香爐、燈座、供器、龍柱,進到各地宮廟,成為信仰的一部分。施裕祥說,錫器本身不是信仰,但它承載信仰。長年與宮廟往來,他們對神明有一份敬畏,也有一份習以為常的默契。有時在製作過程中,會浮現一些想法,怎麼做比較順、怎麼修比較對,他們不多說,只默默完成。

施家做的錫器,大多是宗教用器,也會有收藏家下訂單。施家做的錫器,大多是宗教用器,也會有收藏家下訂單。(施裕祥提供)
施裕祥說,錫器本身不是信仰,但它承載信仰。施裕祥說,錫器本身不是信仰,但它承載信仰。(施裕祥提供)
錫器圖騰的介紹。錫器圖騰的介紹。(攝影/記者廖儷芬)

客人滿意,就是好功夫


施裕祥記得父親施秋俊常說的一句話:「做客人想要的,客人滿意,就是好功夫。」意思很簡單,爸爸說客人滿意,就是好手藝。
所以他們的錫器,裡面都會事先打上自家的記號,製作完成後無法再補,那是一種承諾。東西做出去,就代表這家人的名字。

施裕祥記得父親常說的一句話:「做客人想要的,客人滿意,就是好功夫。」施裕祥記得父親常說的一句話:「做客人想要的,客人滿意,就是好功夫。」(施裕祥提供)
錫器創作的半成品。錫器創作的半成品。(攝影/記者廖儷芬)
火爐的溫度維持得剛剛好,錫液慢慢流動,老模具一次又一次被取出使用。火爐的溫度維持得剛剛好,錫液慢慢流動,老模具一次又一次被取出使用。(攝影/記者廖儷芬)


守著老店,也守著一條路


火爐的溫度維持得剛剛好,錫液慢慢流動,老模具一次又一次被取出使用。工作台看得出年代久遠,桌邊被長年高溫烙出深色痕跡;騎樓下那些看似簡單的爐具,都是父執輩工作時留下的足跡。它們讓錫器的製作更加順手,也像父親仍在身旁陪著一樣。

訂單其實不少,但人手有限,工序又細。這門手藝不求速度,也不靠話術,只能一點一滴累積,靠的是時間與耐心。鹿港的街道每天都有遊客經過,未必有人會注意到這間老店。但在這裡,有人選擇留下來,把父親留下的模具、工具與技藝,一起守住。錫器在神明桌前發亮,也在這張老木桌前,靜靜延續著鹿港的一段生活。

騎樓下那些看似簡單的爐具,都是父執輩工作時留下的足跡。騎樓下那些看似簡單的爐具,都是父執輩工作時留下的足跡。(攝影/記者廖儷芬)
這門手藝不求速度,也不靠話術,只能一點一滴累積,靠的是時間與耐心。這門手藝不求速度,也不靠話術,只能一點一滴累積,靠的是時間與耐心。(攝影/記者廖儷芬)
在這裡,有人選擇留下來,把父親留下的模具、工具與技藝,一起守住。在這裡,有人選擇留下來,把父親留下的模具、工具與技藝,一起守住。(攝影/記者廖儷芬)
錫器老店仍是鹿港中山路上,閃亮的風景之一。錫器老店仍是鹿港中山路上,閃亮的風景之一。(攝影/記者廖儷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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