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尾薛家古厝 從百年歷史走回今天
彰化田尾南鎮村的薛家五進古厝,佔地超過一千多坪,是清朝乾隆年間薛氏先祖從潮州府來臺時建立的聚落。最盛時期住了五、六十戶人家,如今只剩十多戶常住,但每逢黃曆年、端午、清明祭祖,不管住多遠,薛家的子孫一定會回來。
走進古厝,紅磚、木門、土角厝並排著,有的是十幾年蓋的,有的一百年前,有的五十年前,像時間並存的地圖。老古井仍留著,端午節還會舉辦立蛋、取水活動,是大家記憶最深的地方。
八十幾歲的劉奶奶站在井邊說:「我嫁來這裡六十年,看過家族人來來去去,有的房子塌了、有的修回來,心裡真是百感交集。現在看到南鎮社區理事長劉漢欽帶大家修一部分,最後一進的地板也重舖了,很感動。」
這句話,讓人知道老屋修復不是工程,而是把一個家族的根慢慢扶起來。
「古法一定有人記得」修復從相信開始
南鎮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劉漢欽說,薛家古厝的牆面曾經非常危險:
「竹骨外露、白線土剝落、稻梗腐爛,政府單位原本不敢動,怕一推就倒。」
但劉漢欽堅持:「以前的人怎麼蓋,我們就怎麼找回來。古法是做過的,一定有人記得。」
他找來六位七十歲以上、曾經參與老屋修築的匠師。他們站在破牆前,一邊摸土、一邊討論該怎麼做,怎麼補竹籬、怎麼調泥漿、怎麼讓牆「站得穩」。
三個月一直試 試到牆願意站
第十九世的薛錫偉是最投入修復的一人。他笑著說:「剛開始,我們沒有一次成功的啦。」
他把手放在牆上敲了敲,語氣帶著找到答案後的踏實。
「土角厝不是只有土,它需要纖維、有彈性,不然一下就裂。我們試牛糞、試稻草,都不對,後來才找到台灣山棕。」
山棕不容易找,也容易染色,他們就一遍遍調整顏色與比例,三個月不斷失敗,終於調出最接近百年前工法的配方。他說:「白線土、山棕、糯米漿、稻梗……都是生活裡的材料,是祖先留下來的知識。
修復完成後,陸續有大學與其他社區來參訪。「大家都說,原來土角厝真的能修回來。」薛錫偉說。
執行長鄧學謙:真正困難的是一群人願意相信
整個修復過程中,有另一條線在背後運作——專案管理。執行長鄧學謙說得最清楚:「第一件事是脫離不了人。在專案裡,這叫利害關係人。」
他把社區居民、家族代表、政府機關、地方幹部,一個一個拆開來看,再把他們重新拉回一條線上。
鄧學謙說:「我們是溝通者,要讓社區知道機關要什麼,也要把社區真正的需求帶回機關。這需要透明,也需要彼此信任。」
他採用敏捷式方法,不是做一份計畫就一成不變,而是每週密集式開會、每次微調。「社區會遇到新問題,政府會有新需求,用瀑布式的已經來不及了。」「敏捷就是發現新狀況,就跟大家討論、馬上改。」
他也坦白:「執行長 80% 的時間都在溝通。」談到最難的地方,他沉了一下才說:
「最困難的是相信。一群人願意為一個願景努力,這才是專案真正的核心。」
他說這句話時,剛好劉奶奶在看著新補好的牆。鄧學謙看了看她,又補了句:「你看,她不是在看牆,她是在看她的生活。」
老井、老牆、老家:一座村子再一次站起來
如今的薛家古厝,不只是修好而已。牆面重新站著了,古井周圍整理了,院子也能再次聚人。
孩子們在端午節玩立蛋,大人們在井邊聊天,家族的名字一代代喊出來,不再只是族譜上的字。
劉漢欽希望未來能推出小旅行、植栽體驗、老屋導覽,讓更多人知道這裡的故事,也認識百年前的工法。讓社區發展協會能自主,能自立,首先重要的是帶進經濟,讓協會不用靠外界資金,就能永續發展。
「房子修好了,人就會回來。」他說。而這次修回來的,不只是一面牆,是一個家族、一個村子,重新找到自己。他非常感激劉漢欽和團隊能夠相信他,讓他能夠有效和持續的陪伴社區成長並找到定位。
老房子站著 人心也站著
五、六個人在劉漢欽的帶領下,靠著一次次試驗,竟然把一百多年的手路找回來。
薛錫偉說:「能修回來,真的很感動。」
劉漢欽說:「想到當年荒廢和破敗的景象,如今,每次帶著遊客走進薛家,心裏真的很驕傲,我們做到了。」
鄧學謙說:「這是相信的力量。」
一座古厝站起來的速度很慢,但也正因為慢,才看得見人與土地之間的牽掛。田尾薛家古厝,再一次成了家族認得的地方。老屋還有待修的地方,故事還會繼續往下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