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到日出 花蓮大禮人守著被看見的路
花蓮秀林鄉的大禮百合屋的主人 Suking,端著剛泡好的咖啡,把杯子放在木桌上,山谷的風吹過來,講話聲音都不自覺放慢。
「今年真的滿感慨的。」她開頭就這樣說。
七月重新開放後,原本有好幾團旅人等著上山,「結果罷免失敗後紛紛取消。」
有的從三十人變幾個人,有的整團消失不回訊息。
她特別提到一團北部某高中畢業的山友,本來很主動報名年底的活動,說想支持大禮。
「但罷免後,他們直接說很失望。」
她講得很平淡,但語氣裡有壓下的失落。
看著族人拍的照片,步道乾淨、天光明亮,但這些平靜的畫面背後,其實藏著很多外界看不到的變化。
部落不是一切都順」 太魯閣族的大禮歷史
我問她,大禮部落為什麼會在這裡。
Suking 說,。「我們太魯閣族祖先早期住在立霧溪上游,後來因為日治時期的遷移政策,一些家族才搬到現在的台地。」
她指著遠方的稜線:「以前老人家說,這裡是山照顧我們的地方。」
大禮海拔不高,但位置剛好在天祥之上。清晨的光會先打到對面山頭,再慢慢滑到部落來;夜裡谷底的燈點安靜得像星星掉在地上。
「我們的生活就是跟著山的節奏。」
Suking 說得輕,但聽得出來那是一種生活哲學。
山友少了 商業團卻大量湧進
談到最近的旅遊狀況,她收斂了笑容。
「清水大山、千里眼山都沒開放,立霧山也是最近才公布開放。」旅客猶豫、登山客減少,願意在部落住一晚的人自然更少。
但她新觀察到的是,大禮上山變多的,竟然是商業登山團。
「最近的商業團真的很蓬勃,但也最壓縮在地的空間。」她語速變快。
這些團以低價、快速行程上山,取用大禮資源環境,不吃住消費,過路大禮,消費別處。
「他們從地震前就開始招募,地震後又繼續,甚至排到明年下半年。」
她苦笑了一下:「但是他們留給部落的,就是污染、取用我們部落的環境和資源要收拾的路。」
族人拍到的山坡上,有白雪木、整齊的步道、乾淨的岔路口,看起來很自然,但其實是靠部落自己慢慢整理。
「我們的櫻花、水果、樹木、花草、路徑,都是在地人維護的。連水源都要走一個小時到稜線清理。」
這句話像是她心裡一直揹著的重量。「乾淨不是天生的。」她補了一句。
我們能做的 就是把自己的路走好
談到未來,她沒有急,也沒有悲觀。「很難去抵擋啦。」
但她接著說:「我們能做的,就是提升服務內容,發展特色。用心經營,還是會有人願意回來。」
她的語氣很確定,不大聲,但有力量。這種沉穩的態度,也像大禮的山——不快、不亂、不搶,只是慢慢往前走。
百合屋的新步伐 從夜景走到日出的秘徑
說到百合屋最近的變化,她的眼神終於重新亮起。
「我們整理了一條迎日出的秘徑。」
原本很受歡迎的夜景行程,現在再加上日出,小小的兩天一夜,就能完整體驗大禮的節奏。
我對照族人拍的照片,看著清晨光把稜谷照成金色,白雪木在第一道光裡亮起來,那是城市很難看見的畫面。
「從夜景到日出,真的一次就能享受。」她講這句話時,像是在替大禮說話。
她還補上一句日常的小幸福:「烤肉配泡沫啤酒,甜甜的,很好喝。」
那種輕鬆的笑容,很大禮。
山谷裡的活動 不是名目,是陪伴
她拿出近期的活動表,像部落自己的筆記:
12/13–12/14 迎接大地復甦
12/27–12/28 歲末感恩聯歡
12/31–1/1 跨年迎新
活動不花俏、不包裝,但對部落來說,是一年一次的整理,透過太魯閣族原創的音樂分享,認識在此地深根300多年的太魯閣族人我們的島嶼多元文化,山林的深度之旅,陪著旅人一起重新面對生活的一段路。
一般的一泊二食,也同樣樸素。她說:「我們就做我們能提供的。」
大禮不會是最快的路 但會是記得的那條
天色暗下來,風變涼。Suking 收拾桌面,突然補了一句:
「大禮的路不會是最快的,但走過的人會記得。」
我抬頭看向山谷,黃昏把山線拉得很長,影子慢慢收住步道。
那畫面像部落在說,「你願意來,我們就在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