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與我

假日步行到好友的店裡喝下午茶。她的小鋪精緻可愛，都是輕熟女喜歡的衣物或服飾配件。

坐定沒多久，來了一位女客，東張西望地這兒摸那兒看，開口時有一種特別腔調，聽起來不像本地人，也不像大陸口音。原來她和先生剛從美國回來，晚上朋友要請她們在附近餐館吃飯，聽說此區有修理皮鞋的店，她特意帶來好幾雙鞋面還很新，基本沒穿過但鞋底已損壞的鞋子來換底。由於離飯局時間還早，便進來隨意逛逛。

好友聞言，笑著分享她的經驗：「我也碰過這種情況，因為現在的鞋子都是『環保鞋底』，這種鞋底的特性是你經常穿會磨損消耗，但擺著不穿時，時間久了也會自然氧化分解。所以鞋子不要一次買太多，有兩、三雙，經常替換就好了！」

但女人豈會嫌自己鞋子太多？過去在台北上班的時候，每天出門我都竭盡所能搭配穿著。每回路過地下道，只要看見擺地攤賣女鞋的小販，都會忍不住停下、試穿，最後打包幾雙拎回家去。

台北市專賣女鞋的沅陵街我也常去光顧，那邊的鞋店一家挨著一家，滿坑滿谷的鞋令人目不暇給、眼花撩亂！但不知為何，常常新鞋買回家穿過幾次之後，發現沒有舊鞋好穿，最後新鞋閒置在鞋櫃裡，繼續穿舒適的舊鞋，有時新鞋閒置到自己都忘了。

鞋櫃的空間被我占據不少，家人不悅的向我抗議：「都是你的鞋，我都沒地方擺了！可不可以請你下回買新鞋時，順便把舊的丟掉？」他說的有理，但我實在捨不得丟，這些鞋都是自己花費時間和金錢一雙一雙帶回的。

小時候只有在過年時才能買新鞋，而且一定是豬皮製作的黑皮鞋（上學規定穿黑色）。豬皮的鞋面比牛皮硬，質地也比較粗糙，但價格比牛皮便宜很多。

每次等到過年前兩天，父親領到「軍餉」後，他就會將弟、妹的腳型畫在厚紙板上，再將鞋樣放進口袋裡，然後帶著我出門去選購小孩穿的新鞋。我就算看見喜歡又滿意的牛皮鞋，知道價格後總是不忍心讓父親掏錢，只能裝模作樣，在店裡依依不捨的試穿。

我家姐妹眾多，衣服可以接續傳承下去，但鞋子就沒辦法。每個人成長發育不同，鞋子一定要合腳穿了才會舒服，所以在過年才能買新鞋的年代，每個傳統市場或鞋店自家的騎樓下，都不難發現修理皮鞋的攤位。

每次我拿舊鞋去修理，都發現修鞋的師父生意很好。這些攤位除了修鞋也修理皮包和帆布提袋，甚至能幫客人換拉鍊、釘暗扣或是打個鉚釘。小小的攤位上擺了幾個凳子，好方便客人坐著等待。

隨著經濟能力好轉，流行勝於一切，現在大家都穿「環保鞋底」的鞋，傳統修鞋師父的小攤，似乎也突然從街頭巷尾消失。除非有親朋好友介紹，不然要找修鞋的地方還真不容易。

打開家裡鞋櫃，幾雙漂亮鞋子靜靜躺著，有低跟涼鞋、平底包頭鞋、繡花鞋、夾腳拖鞋……雖美卻少有機會穿它們。只因家裡經營小吃生意，必須天天在店裡穿進穿出、忙裡忙外的招呼客人，所以現在一雙耐操耐穿、合腳舒適的鞋子，對我而言才是最實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