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特工良心發現 納粹破壞美國陰謀出現戲劇性轉折

歷史已被塵封,戰爭業已落幕,但這個故事經過多年,仍然為人們津津樂道。圖為納粹政治人物Rudolf Hess於義大利視察。(Getty Images/Keystone / Stringer)
歷史已被塵封,戰爭業已落幕,但這個故事經過多年,仍然為人們津津樂道。圖為納粹政治人物Rudolf Hess於義大利視察。(Getty Images/Keystone / Stringer)

【記者哲良/編譯】
1942年6月13日,晚八點鐘,在長島的阿瑪甘賽(Amagansett, Long Island)岸邊,一艘精尖欣長的德國U型潛艇悄悄駛近。過一會兒,它又沒入水面,在昏暗的水光中小心靠近。

陰謀浮出水面

海霧沉沉,模糊了人的視線。開到距岸邊50碼的地方時,四個德國男人從潛艇爬進一艘充氣橡膠船。他們身著德國海軍軍服,為的是萬一被發現,不會被當作間諜一槍打死,而是作為戰犯被逮捕。划到岸邊後,他們換回便服。

上岸之後,他們緊鑼密鼓的挖洞、盡快的掩埋他們帶來的特務裝置,包括四個防水的小箱子。其中三個裝滿了炸藥,第四個箱子有導火索、計時器、金屬絲、鉛筆炸彈和硫酸。

當同夥在趕著掩埋裝置的時候,帶頭的喬治•約翰•岱石爬上一個小沙丘放風。突然,他看見一個年輕的海岸警衛拿著手電筒朝他走來,岱石的心驟然緊抽,他沒有帶槍。情急中他快步向對方走去。

他開始假裝是落難的漁夫,但沒有證件,也沒有捕魚許可,警衛馬上心生疑竇。

「你多大了?」岱石問。「21歲。」警衛回答說。

「你有爸爸?」「有。」

「你有媽媽嗎?」「有。」

「好吧,那我不想打死你,」岱石說,他塞給那警衛$260。之後,他突然抓住警衛的手電筒,把光晃到自己的臉上,「將來有一天,你會在東漢普敦看見我的,你認識我嗎?」

警衛搖頭,岱石繼續說,「我叫喬治•約翰•戴維斯,你呢?」

「法蘭克•柯林斯」,話音剛落,警衛轉身就逃,消失在茫茫大霧中。

岱石告知同伴警衛已經擺平,但是他們很緊張,幹的更快了。找到火車站之後,一行人搭七點前的早班車去了紐約。

警衛跑回警衛室之後,叫上同事,拿了槍就走,但是他們趕回去的時候,岱石一行已經離去。不過他們依稀看到了潛艇在迷濛中離去的背影,接下來,在海灘上找到了德國人挖的洞,四個軍需木箱,還有一個塞滿德國軍服的圓筒挎包。

間諜上岸的13個小時內,他們的東西就已經到了FBI的手裡。局長胡佛迅速下令封鎖,之後展開大搜捕。但是,除了這些裝置外,他們沒有這些人的任何線索。

這下麻煩大了。

帕斯托利斯計畫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美國珍珠港,四天後德國對美宣戰,美國這個工業巨人,在日本不宣而戰之後損失慘重,憤而拋棄中立,加入世界大戰。

但是美國有如神助的強大工業實力,成了希特勒的心頭大患,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特別是1942年初,羅斯福成立戰時生產委員會,將生活用品生產全面轉向軍用,成果頗碩。拿飛機產量來說,就從1940年的六千架一躍到1942年的四萬多架,直翻了六倍多。

希特勒費盡心機的想要破壞美國的工業生產,於是德國情報機構把這項任務交付給了中尉沃爾特•開普,納粹黨資深成員,一個37歲,矮胖,脖子短而肥的男人。他在美國住過12年之久,對這個國家相當瞭解。

他把這次行動命名為帕斯托利斯計畫,通過在斯圖加特的一個負責遊說海外僑民加入納粹的組織(Ausland Institute at Stuttgart)提供的歸國僑民情報,他精挑細選,篩出十二名合適的人選。這些人都是藍領階層,除了其中兩個,剩下的都是納粹黨長期成員。其中四個人一得知任務就撂挑子不幹了,剩下的八個分為了兩組。

時年39歲的喬治•約翰•岱石被選為其中一個團隊的頭頭。他在美國海軍當過兵,和美國公民結了婚,大部分時間都在紐約的餐館或者酒店做服務員。1941年3月的時候他返回德國,在一家電台任職。

第二個重要人物就是厄尼思特•彼得•伯格,他個子敦實,腦瓜靈光,黑頭髮梳的油光閃亮。伯格在底特律和密爾沃基做過機工,1933年2月成為美國公民。幾個月之後,他就回到了德國。1940年的時候,因為發表了對納粹黨的一些批評,他被抓進集中營,關了17個月。

準備萬全

1942年4月,八個間諜被送到阿普威爾的特務學校,接受了為期三週的高強度訓練。

學校教他們使用炸藥、可燃物和各種各樣的計時器。同時有人專門為他們編造可以在美國使用的背景故事。為了過海關時不惹懷疑,他們彼此用英語交談,讀美國報紙雜誌。

課程結束後,這些人花了三天時間參觀鋁、鎂化工廠、鐵路、運河與河閘,學習破壞的關鍵點,了解這些設施的薄弱之處。

筆記不允許帶到美國去,所有的學習內容都要背下來,包括他們要破壞的地點。他們熟記美國的主要鐵路,和可以對全國鐵路系統造成嚴重干擾的關鍵地點,以及重要的鋁化工廠及鎂化工廠、運河、水道和船閘所在地。

納粹可謂是苦心積慮,他們給這些間諜進行了當時最先進的訓練和配置,這兩組人帶來了足夠兩年用的可燃物和炸藥,以及$175,200的費用。

除此之外,他們帶著配有假名的兵役登記卡、社安卡、美國制的衣服以及一方手帕,上面用隱形墨水寫著在美國的聯繫人資料。

帶著蓄意破壞美國軍工業和打擊人心的任務,他們分成兩組,一組乘U-584潛艇,5月26日出發,在一個靠近傑克森維爾,佛羅里達的地方登岸。岱石的隊伍於兩天後出發,潛艇白天在水下開,晚上浮出水面前行。15天就開了三千多英里,反而提前到了。

兩組隊伍分開之後,各自行事,相約7月4日在辛辛那提碰頭。

良心選擇 形勢逆轉

就在FBI大為緊張的時候,岱石和他的同伴已經到了曼哈頓,他們在梅西百貨買了衣服之後,分頭行事。奎林和漢克住進了馬提尼克酒店(Hotel Martinique),岱石和伯格去了柯林頓酒店(Governor Clinton)。

那天晚上,讓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岱石和伯格促膝長談,兩人最終決定背叛納粹,向美國投誠。

至於兩人為何決定背叛,說法甚多,版本不一而足。

克里斯托弗•瓦西在《納粹在非佔領區的間諜行動》一書中說,伯格首先挑起了話頭,他坦白了自己在集中營被關押17個月,家人遭納粹軍官逮捕,以及妻子因壓力過大流產的悲慘經歷,語調流露出絲絲的憤恨。

岱石心動了,他開始回心轉意,另作打算。

「喬治•岱石剛剛從阿瑪甘賽海灘僥倖逃脫,驚魂未定的他對此次任務越來越感緊張。他開始猶猶豫豫的設想向美國投誠的情景,也許這樣可以助他避免將來被抓的結局。」

也有人另持一詞,在一份解密於2011年,寫於1943年英國報告裏,作者維克多•羅斯柴爾德是英國軍情五處MI5的情報官員,他認為岱石很可能早就計畫好一到美國就背叛納粹,接受間諜任務只不過是他逃離德國的手段。

悲催的坦白之路

6月15日,做好計畫後,岱石打算前往華盛頓,向FBI首腦胡佛自首。伯格則繼續留在旅館,穩住剩下的兩個同伴。

但怎麼能成功的聯繫上FBI,同時不走漏風聲,岱石實在是擔心的很。在學校接受訓練的時候,他曾經聽過開普關照他們在美國會很安全,因為蓋世太保已經滲透到了FBI。為保萬全,他聯繫了紐約的FBI。一名官員接了電話,岱石自認他從德國剛來,有重要事情要跟胡佛講,這幾天就會盡快告訴他,希望官員可以提前告知胡佛。

這名官員雖然知道FBI最近的德國間諜大搜捕,但他根本沒反應過來跟電話有什麼聯繫,他讓岱石來FBI的辦公室,岱石則直接了當的說,他要跟胡佛私下講,然後就掛了。

接下來就是要鼓起勇氣去華盛頓了。事關重大,岱石只能小心再小心,為了緩解緊張,他去了一個熟悉的酒吧,打了兩天兩夜的撲克牌。小憩過後,便動身去往華盛頓。

就在這一天,另一組間諜悄悄登上靠近傑克森維爾的海灘,這一組要幸運得多,他們沒有被發現,順利的登上了去芝加哥和辛辛那提的火車。

住進了華盛頓五月花酒店之後,岱石又給FBI打電話,電話線那一頭的官員開始以為是騷擾電話,但意識到此事可能會跟阿瑪甘賽海灘的間諜有關之後,他派人來接岱石。

之後,岱石將此事和盤托出,但是他在不同部門間像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最後他總算能見到D.M.賴德——這次大搜捕的總負責人。賴德一開始覺得岱石不過是個聽說些消息,想要從中牟利的小卒子而已。但是當岱石把納粹給他的八萬四千美元扔到桌上之後,賴德終於相信了。

幾經周折,岱石終於見到了胡佛,他講了13小時,留下了長達254頁的紀錄。岱石在和盤托出的時候,FBI的便衣就盯上了伯格住的酒店,後來他和另外兩個人一起被抓。

納粹破壞計畫徹底被粉碎

抓第二個隊伍有點兒麻煩,因為岱石只知道他們7月4日要在辛辛那提碰頭,不過,他還有那一方手帕,上面用隱形墨水寫著他在美國的聯繫人資料。就這樣,他們盯上了此隊的頭頭,一下子抓了兩個。

說來可笑,赫博特•奧普特,漏網之魚的其中一個,是隊伍中年紀最小的間諜,回到位於芝加哥的父母家中後,他把秘密任務悉數告知雙親,之後花了一些用於執行任務的錢,買了一輛新車,還跟他的女朋友求婚了。之後他去了FBI的辦公室,去補他之前錯過的徵兵登記。FBI跟了他三天,奧普特也落網了。

同謀全部落網之後,FBI才正式逮捕岱石。讓他沮喪的是,美國政府並沒有因為他的投誠而施以同情,他請求和同伴關在一起,這樣他們就不會知道是被自己出賣的了。

岱石被處以30年監禁,伯格終身監禁,剩下六個捆在在電椅上執行死刑。為了陰謀而送命之後,他們被埋在華盛頓的一片無名墓地裡。

1948年,岱石和伯格被送到德國的美國屬地,最終被假釋回到他們的故園,得善終。

這場失敗的陰謀給予德國重大打擊,本想這次計畫成功後,陸續再往美國輸送特務,但由於岱石良心發現,迅速投降,使得其餘同謀在登岸兩星期內全部被抓,人、錢、物悉數落網,此時間諜們才花了都不到$700,包括塞給海軍警衛的$260「賄賂費」。

歷史已被塵封,戰爭業已落幕,但這個故事經過多年,仍然為人們津津樂道。或許是因為一場如此大的陰謀遭遇戲劇性的轉折,或許是因為岱石令人感喟的良心發現,得以免除被電死的結局。

參考資料

Christopher Vasey. (2016). Nazi Intelligence Operations in Non-Occupied Territories: Espionage Efforts in the United States, Britain, South America and Southern Africa.

National Counterintelligence and Security Center. Counterintelligence In World War II.

Will Lissner. (1942). FBI Seizes 8 Saboteurs Landed by U-Boats Here and in Florida to Blow Up War Plants. The New York Times.

Harvey Ardman. (1997).World War II: German Saboteurs Invade America in 1942. World War II maga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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