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公務員「離職潮」的背後

近半年以來，有關中國公務員的熱門話題恐怕要屬「離職潮」這一說了。最新一篇報導的標題如是顯示，〈南京基層公務員辭職：工作10年工資漲了1,500塊〉。這位男主角給出的理由是：「（工資）趕不上10年物價的飛漲」。再往前推，就會發現，與離職語義相同的「跳槽」等字眼一直活躍在網媒的主頁面上。儘管類似「不要對公務員離職潮過分解讀」，甚至說「目前公務員的離職潮沒有出現」的聲音不絕於耳，然而，公務員離職的消息被報導頻率如此之高以及跳槽人數驟然成長的數據，都在不容辯駁地告訴人們，能踏踏實實、坐等退休的公務員是越來越少了。

我們不妨先來看看中國一線城市上海。據媒體報導，今年3月以來，至少有3名廳局級官員辭職。2014年的一份報告指出，5年來，上海法院平均每年流失法官67人，2013年達到了74人，2014年增加到86人。如果這還不算「潮」，我們也可找出更早的一份來自智聯招聘的報告來加以佐證。數據顯示，今年2月底到3月中的這段時間，已經出現了上萬名公務員、事業單位的工作人員在網路上投遞履歷的局面。這個數字相比2014年成長了34%，公務員也因此成為跨行業跳槽者中最活躍的。

從這些踴躍跳槽的身影中，我們似乎很難想像，當初這些人想要躋身官場的時候，是完全抱著不惜「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不畏「過五關、斬六將」的意志與決心的。那時的報考人數也一度呈現出從2003年的8.8萬到2013年直達96萬的飛漲態勢。看著這一前一後如浪潮般捲來、褪去的鮮明對比，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大家都想一探究竟，到底這種急劇的變化始於何時、又因何而來？

或許我們還得從當前中國國情下，公務員的職業特徵說起。相較他國，中國的公務員唯一、普遍的特點，恐怕就是腐敗。從「三公經費」到「吃空餉」，從貧困縣的村官到外逃巨貪，要說有多少人不是奔著這些或多或少的油水而來的，實在是屈指可數。正是因為有各種各樣的好處可拿、有各式各類的油水可撈，多年前即便是在未漲工資的情況下，也幾乎沒有公務員如此大張旗鼓地高調離職。而如今，公務員辭職務農、下海、委身企業，但卻拿著「因為工資趕不上物價」來當藉口與託詞，便只會讓人覺得「醉翁之意不在酒」罷了。

不過，我們不得不承認，公務員感到錢不夠花，並非是虛無的錯覺。在一聲「反腐」的號角下，那些靠著腐敗來「餬口」的官員自然會有活不下去的感覺。一直以來，寄希望於依附體制而獲取利益的人，在看不到希望之後，自然也會另謀出路。還有一些惴惴不安、擔心遭到清算的「蒼蠅」之流，更是迫不及待的想順著此番大勢所趨，最終能實現平穩著陸、與「腐敗」劃清界限的夢想。從這些人當初的蜂擁而至，到如今紛紛落荒而逃的驟變中，我們顯然會發現，「以權謀私」的誘惑力始終在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無論是想當官的那股瘋魔般的熱情，還是想辭官的這股義無反顧的倔勁，中國的公務員似乎從來都不曾將其用在服務於民的「正業」上。對他們來說，只對上負責、不對下負責的制度是鍛造他們對領導阿諛、對百姓漠視的「神器」。然而，這些依附者與跟從者只失算了一項，那便是一旦政治高層意識到，反腐是挽回顏面、重拾威信與民心的唯一對策，那麼，他們就將毫無疑問的成為「殺雞儆猴」這把鍘刀下的第一撥犧牲者。即便辭了官，與他們而言，也是一次既不光彩、也不華麗的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