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為中共賣命的臺籍老兵——陳金來

韓戰結束後,志願軍戰俘中有2/3,共計14,235人拒絕返回中國大陸,選擇去臺灣。(公共領域)
韓戰結束後,志願軍戰俘中有2/3,共計14,235人拒絕返回中國大陸,選擇去臺灣。(公共領域)

文/仰岳 整理

陳金來是住在花蓮的阿美族原住民,他早年曾當日本兵,二戰結束後成了國軍的一分子,被派至中國大陸抵抗共軍,而後不幸遭俘擄被迫成了共軍。在韓戰期間,他當駕駛,在前線運送物資盡心盡力,但戰後卻歷經中共歷年政治活動的迫害。

文化大革命期間,陳金來被誣陷為「三改分子」,忍受無數的屈辱與折磨,歷經數十年的磨難後,終於在1994年時回到了老家臺灣,終於得以開始新生活安度晚年。曾經過共產黨數十年迫害的他,才認識到在臺灣這塊自由土地的好⋯⋯

以下是陳金來回憶當年往事的自述:

早年經歷

我是住在花蓮的阿美族人。在日治時期被徵調當兵,在二次大戰結束後我被編入國軍,當時我只有小學畢業沒啥文化,不知道什麼是國民黨,什麼是共產黨,連國語也聽不太懂,勉強學會一點基礎的會話,就被調到中國大陸去打共產黨。

當時我是負責開車的運輸兵,有次出任務時發生車禍受重傷送醫,還好沒死。後來在上海參加臺灣同鄉會受到不少照顧,也能與臺灣老家的親友通信。不久後發生了二二八事件,再加上國共戰爭情勢的惡化,錯失了回臺灣的良機,最後遭中共俘擄被迫成了共軍。

韓戰實況

我沒啥文化,共軍部隊的思想教育完全聽不懂,就這樣糊里糊塗的去打韓戰。

原先剛加入共軍時,共軍就一直想打臺灣,當時喊的口號是:「一定要解放臺灣。」共軍內部不斷辦學習班,動員我們做思想工作,說等臺灣解放以後,我們這些老兵都可以當幹部。後來韓戰爆發,學習班就停了,叫我們到北朝鮮去打美軍。

韓戰時,共產黨喊的口號叫做抗日延長,我在共軍裡同樣是當駕駛,編屬汽車團,專門運兵、炮彈、糧食到前線。有一次我開車,遇上砲擊炸彈掉到車旁邊,還好只是受了輕傷。

當時當兵很苦,曾經三天三夜沒飯吃,有次我開車越過南朝鮮的三十八度線,聽聞美軍已成功在仁川登陸的戰報後就立即開車往回逃,還好跑得快,聽說前線的兵大多戰死或是被俘。

打完仗後,我仍留在共軍部隊裡。到了1952年,開始三反五反、土地改革,大地主、大資本家都被抓起來,關的關,槍斃的槍斃。部隊整天都在搞政治運動,常常又是三天三夜沒飯吃,要把我餓死。因為我在當班長任內曾經帶一班的兵要運送糧食到前線,路程很遠,但我們只有一天份的糧食,那一天到不了怎麼辦?又不可能向老百姓要東西來吃,老百姓也沒有飯吃,所以為了弟兄們存活,我們只能吃車上的糧食。就這樣子三反五反時拿這件事當罪名套在我身上,說我拿公家的糧食。我班上的兵被迫批鬥我,因為我的仁慈卻被遭撤職查辦的處分,每天都是不斷批鬥。天天要我坦白從寬,不坦白就加重處理。

歷經政治迫害

之後又我到上海交通大學當汽車技術員,到了1956、1957年期間又來了反右運動,而反右派是知識分子,我一個小學畢業的老百姓怎麼會變成右派的知識分子?當時我曾自殺過兩次,就因為我到朝鮮打仗時歷史交代不清,說我是冒充共產黨到朝鮮去打仗,把我掛上三改分子的帽子,對我進行大規模的批鬥,甚至將我送到福建關了很久,之後歷經波折到了廈門當公車司機。

不久之後又碰上文化大革命,我又被抓起來關了三個半月,還被吊起來盤問,說我當過日本兵、國民黨兵、共產黨兵,是所謂的三改分子,他們在我家搜查了兩次,屋頂的草都挖遍了,最後從我家袋子裡查到了臺灣同鄉會的會員證,栽贓說我是臺灣國民黨的特務。當時的我國語都不太會說,只是小學畢業又怎當特務?但這帽子一扣,罪名更大了,但我不知怎麼辯白,但是不承認就遭受毒打,於是被逼得不得不承認。我這一生沒做過任何壞事。

這些日子過得非常艱難,我忍受了各種屈辱,但始終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兢兢業業的工作從不遲到早退,但卻受到這樣待遇。我每天早上都要掛著牌、戴高帽子,早上六點多就要拿著臉盆磬咚、磬咚的敲,而且,回家前牌子和帽子都不能拿下來,曾被我載過的乘客都說:「唉呀!那個人那麼好,怎麼會是黑五類!」

韓戰時,聯合國軍釜山戰俘營中混合關押的中朝戰俘。(公共領域)韓戰時,聯合國軍釜山戰俘營中混合關押的中朝戰俘。(公共領域)

我幾乎每天都要被這樣批鬥:先跪著,然後被問「要不要坦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不坦白就打!」這樣亂打,打得半死。還有次被關押三個月,不能和老婆、小孩見面,工資一分都沒拿到,靠著太太的華僑朋友支援才能過生活,甚至中學生都來監督我勞動。

在這段期間讓我幾次想上吊自殺,但是老婆、小孩怎麼辦?也曾想偷跑回臺灣,但想到老婆、小孩,我跑掉,他們還是會被鬥個半死,那更糟糕,等於要我死掉一樣。隨著改革逐漸開放,我終於在1994年時才回到了臺灣。回來後政府以榮民待遇照顧我,吃飯有補貼、看病不要錢,還安排我太太到醫院工作。這待遇在共產黨統治下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分你一套房住而已。

回到臺灣後我時常思考,雖然這裡的生活並非一帆風順,但我總算能堂堂正正地活著,政府還特別禮遇我,在共產黨統治下就算作夢也不可能有這樣的生活,所以我相當珍惜並感恩擁有的一切。
* * *
對比陳金來先生的遭遇,在臺灣的我們能享受著這得來不易的民主自由,都是奠基於無數前輩的犧牲奉獻,自由的代價從來都是昂貴的,古今中外有太多的案例,中美洲的委內瑞拉,中東的伊朗政權都曾享有短暫的民主,卻因為人民受到政客一時的蠱惑而讓極權專制取代了民主,進而飽受了數十年的苦日子直到今日,這一切怎不讓居住在自由民主台灣的人民們省思呢?

參考資料:鄭麗玲《國共戰爭下的悲劇——北縣歷史與人物叢書》,(新北市文化局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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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8月20日 | 3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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