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圓夢路上的苦樂 旅美演奏家蔡昶君

蔡昶君(左)在波士頓大學音樂廳完成一場音樂會。(受訪者提供)
蔡昶君(左)在波士頓大學音樂廳完成一場音樂會。(受訪者提供)

文/記者劉景燁

當蔡昶君發現,每一位同學的音樂天賦都比自己優秀,深陷自我懷疑和消沉的時候,他沒有想到自己未來可以連獲四項國際音樂大獎。「我還有一個音樂家的夢,你知道嗎?」今年37歲的蔡昶君說,「就是還不認(輸)啦!還不想屈就現實。」

在11月底一個寒冷而陽光明媚的中午,這位打擊樂演奏家走出他任教的美國麻州阿靈頓高中(Arlington High School)。他穿著黑色外套,淺藍色牛仔褲,揹著黑色方書包。為了養活妻兒和自己,他同時在阿靈頓公立學校,溫徹斯特(Winchester)的Lotus Academy小學,以及波士頓大學兼職任教。

演奏家蔡昶君在他任教的阿靈頓高中受訪。(攝影/劉景燁)演奏家蔡昶君在他任教的阿靈頓高中受訪。(攝影/劉景燁)

也就在這個為生活而奔波的時期,來自臺灣的蔡昶君,透過網上投稿,參加了「查爾斯頓國際音樂大賽」(Charleston International Music Competition)、 「全球菁英音樂大賽」(Globle Genius Music Competition)、「金牌國際古典音樂大賽」(Gold International Classical Music Competition),以及「貝多芬奇國際音樂大賽」(Beethovinci International Music Competition),並在每一場賽事中都獲得一等獎或金獎。另外,他也獲得美國音樂界最負盛名的 「國家音樂榮譽協會」(Pi Kappa Lambda)的會員資格。

演奏家蔡昶君近期獲得四項國際音樂大獎。(受訪者提供)演奏家蔡昶君近期獲得四項國際音樂大獎。(受訪者提供)

青年演奏家的舞臺夢

大約5歲的時候,蔡昶君在家人的鼓勵下開始接觸音樂。他笑言,媽媽希望他玩一些「男孩子」的音樂,剛好臺灣興起朱宗慶打擊樂教室,於是他便報名了。後來他也曾師從高雄的程衛強老師學習。不過,在相當長的一段學習期間,他其實並沒有想到走上專業音樂家的道路。

「我媽到現在,她還會跟我說,她當年以為我是要去當運動選手,因為我小時候打乒乓球嘛,溜冰啊,各種運動反應都很好。」蔡昶君說。

雖然家人並不反對,但他們也沒有料到,蔡昶君會在考大學的時候選擇音樂專業。他在屏東大學學習音樂,在服兵役期間參加軍樂團,後來還辦理了出國留學的手續。直到這時,家人才理解,他已決定將音樂當作職業。

「以前小時候比較熱血,覺得敢拚、敢爭、敢衝,就走了。」蔡昶君笑言。

那時,他多次在臺灣各區域比賽中獲獎,在學校得到了優秀評鑑,也收到老師們的褒獎,因而他對自己的音樂天賦和學習耐心都頗有信心。

「站在臺上的時候,看著底下觀眾給你掌聲的時候,那種感覺很特別。我覺得那是當一個音樂家的特權。很多其他行業,不一定能得到這種,在鎂光燈之下,這種人家給你的掌聲肯定。」他說。

旅美打擊樂演奏家蔡昶君在波士頓大學音樂廳演奏。(受訪者提供)旅美打擊樂演奏家蔡昶君在波士頓大學音樂廳演奏。(受訪者提供)

「彌補天賦的鴻溝」

然而,當蔡昶君走出國門,來到英國北方皇家音樂學院(Royal Northern College of Music)進修的時候,他的這種熱情和自信卻漸漸消退了。

「我在小小臺灣這個好像不錯的天賦,到了國外以後,所有國際學生、厲害的人都在一起的時候,不值一提呀,真的是不值一提。」蔡昶君感慨。

他形容,同學們的年紀都比他小,水準都比他高;他「埋頭苦練8小時、12小時」才能做好的事情,別人2小時就做好了;甚至即便他花了再多的時間,也比不上別人的表演效果……

「我自認我真的是沒有頂級的天賦,」蔡昶君說,「我就是靠我的努力、認真,去彌補這個天賦的鴻溝。」

邁過失意從頭再來

後來,到了在美國波士頓大學進修博士學位期間,面對眾多更具卓越天賦的音樂家,蔡昶君的這種堅持,似乎也漸漸失去了動力。

他本來覺得,以他的年齡和學歷,理應做得比很多年輕學生都要好。然而只在美國上了一年學,他就發現,樂團裡的成員都那麼年輕,打擊功夫都那麼好,而他有時卻無法勝任。

「那些小朋友,怎麼好像已經做得可以超過我的技巧、音樂能力,超過我這個博士生?」他說。

回想起來,蔡昶君覺得,他當時有點「恐慌症」。他站在樂器前面,總感覺雙手顫抖,沒辦法演奏。幾乎在整整一年時間,他都會逃避練習,而只能讀一些理論課程。

「我的老師有點關心我,說好像你這個課程,會不會覺得需要幫你做什麼調整?然後我就跟他說,不然我們試試看,我們就從頭練起,把自己當成一個完全沒有學過的學生。」蔡昶君說。

打擊樂演奏家蔡昶君在波士頓大學練習。(受訪者提供)打擊樂演奏家蔡昶君在波士頓大學練習。(受訪者提供)

從頭再來,這意味著他從擊鼓打點開始,重新練習打擊樂的基本功。一邊修博士課程,一邊這樣訓練,直到過了三年左右,老師才對他說,感覺他應該可以嘗試表演了。這時,蔡昶君才開始重新適應面對觀眾和演奏樂器的感覺,才開始完成博士學位所需的音樂會演出要求。

「那也是為什麼遇到Covid的事情以後,我還想要念一個專門的演奏文憑。我有點想要跟我自己證明,我還是可以做演奏的,」他說,「所以也會延伸到,我後來覺得,我為什麼不要試試看,參加一些比賽去證明自己?」

不過這個時候,蔡昶君的心態已經變得不一樣了。回想小時候做過的「站上世界巔峰」的舞臺夢,他笑言,這是一個認識自己的過程。

他漸漸理解自己的天賦,了解自己的努力,也知道自己可以為這個社會貢獻些什麼。現在面對學生,他常常施以鼓勵,讓孩子們感受音樂在生活中的樂趣;面對演出,他樂於包容不同的音樂詮釋,讓自己融入到樂團整體的詮釋之中。

「不用是世界第一,我也可以以音樂家、演奏家的身分,對家庭做出貢獻,對學校做出貢獻,對我的教職做出貢獻,對這個社會做出貢獻。」蔡昶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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