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教的德國青年為何害怕感動中國?
這話聽來讓人心中五味雜陳,從中我們不難感覺到,這位投身中國山區教育的德國年輕人對於中國表現出的這份感動,不但沒有好感,甚至是有些反感。
在他最終答應接受的,由時任央視記者柴靜所做的一段採訪中,也明顯的透露著這種感覺。當他談到為何對很多記者避而不見,對很多報導不太滿意時說道,「他們感興趣的只是在農村生活的外國人,這有什麼用?從沒有媒體想報導我教育研究的東西」。
當被問到為何不跟一些國際組織或政府部門合作,以此來解決經濟問題時,他又說道,「我不需要很多錢,我研究的那個東西,有錢也沒有用」;「可以說是精神的研究,用物質幫不上」;「如果我有錢,或我有權利來安排錢,會有越來越多人找我,我就沒法安靜做我的研究」;「他們和我接觸時,為了得到好處,也可能變得不老實,我就無法研究他們需要什麼教育了」。
當「有人希望他成為廣西第一個外國志願者,還打算讓他參與大量公開的宣傳活動」時,他的感覺卻是「要我參加各種各樣有吸引力、(吸引我)注意力的活動,我一聽,心裡就不舒服」,而原因就是「我要做真正的工作並需要安靜」;「不想參加那種好看的、沒有什麼幫助的活動」;「除了浪費國家的錢以外還能做什麼」?
此外,當他聽說很多學校付不起志願者的保險費,因此是由共青團給他發工資時,他也當即回應道,「我怎能當這樣的志願者」?
從盧安克並不委婉的回答中,我們完全能感覺到,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實實在在的做研究,實實在在的幫助那些無法上學的農村孩子。
對他來說,任何形式的「感動」都只是一種毫無意義的打擾。因為在他看來,義教中國農村的真正意義並不是成就一位外國義教者,而是讓那些喪失教育環境和教育條件的中國孩子能夠擁有一次受教育的權利和機會。
然而,媒體的過度報導、有關部門對其個人行為的過度宣傳,尤其是來自民間的「感動」回應都讓這個只將義教視為研究工作的一部份的德國小伙有些手足無措,更有些驚恐不安。
正如他所說:我害怕感動別人,這種反感中所夾雜的擔憂與恐慌顯然不僅是一種莫名的情緒。網上有人披露,儘管這位德國小伙沒收取一分錢,也沒得到有關部門提供的幫助,但是一些官方部門卻對他提出了警告,禁止他提及中國教育和留守兒童的話題,否則就會追究他的「不法行為」,並可能隨時把他驅逐出去。
對於這些細節性描述的真假,從盧安克本人的一句回應中就足以見分曉。他在部落格中寫道,「為了不傷害你們的自尊感,我是不應該管留守兒童的事情」。但與此同時,他也表示,「如果放棄,學生又很難過」。
從他的坦言中,我們就能深深的感受到盧安克那一顆時刻牽掛著無學可上、無人看管的農村留守兒童的心。
這位德國年輕人害怕感動中國的心聲或許更應該讓我們反思,為何中國舉國上下都感動於他的善心、善行,而偏偏「有關部門」例外;為何連遠在海外的德國人都能看到、關注到的留守兒童,中國的「有關部門」卻視而不見;如果說中國對這些孩子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又為何要將這位前來施以援手的外籍支教者逼入無法繼續、不能放棄的兩難境地?
或許我們感到納悶兒、費解與困惑的,原本就不該是盧安克「害怕感動」的反應本身,而是偌大一個中國,為何感受不到這種實實在在的、只為讓孩子有學上的感動;如今終於發現了,卻又處心積慮的想要扼殺這份感動。
到底是強烈的自卑心在作祟,還是為了掩蓋不可告人的利益糾葛?這顯然是那些人為導致留守兒童失學的各類部門都應該好好反思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