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說實話 為何令人不安

剛看到中國著名電影導演馮小剛在微博上的留言：「說兩句實話，代價是很大。先是媳婦（註：老婆）不讓睡覺，苦口婆心央求：看在我和孩子的分上少說兩句實話行嗎？後是兄長如道明，聲色俱厲的質問：你不說實話能死嗎？尤以道明兄的一句戳痛我，他說：你得多大的好跟我沒關係，你倒多大的霉跟我有關係！說兩句真話竟讓家人朋友如此不安。我認栽，收聲。往後我要嘴裡沒實話，大家包容。」

馮小剛到底說了啥實話讓老婆如此央求，讓好友如此嚴詞警告？不妨先看看他的大實話。

喜劇、悲劇都玩於鼓掌間的馮小剛曾說再拍5部電影就退休，因為「這圈特沒勁」。對於這個特沒勁的中國電影圈，馮小剛的大實話還真不少：

「有的導演，去歐洲放個片子，看到有3、5分鐘的鼓掌，就覺得了不起。提醒那些去歐洲的導演，不要以為自己了不起。我不會英文，但我問過美國人。人家說你的片子interesting，只是客氣話，其實是說『這哥們兒有病，不知道怎麼想的，拍的是什麼呀』。」

「90%的影視作品不說人話」。

「中國電影的技術就跟中國足球的技術一樣，跟世界差距非常大。以前是既缺技術又缺錢，現在不缺錢了，可是仍然缺技術。」

如果馮小剛的大實話僅僅限於電影圈內，僅僅限於其所拍攝的電影中，那麼，頂多得罪了若干圈內人。雖不能保證是否有人暗中使壞，但還不至於讓馮小剛的夫人和好友們如此憂慮。問題就出在血性尚存的馮小剛，居然也敢於對中國社會現實進行大膽地譏諷。

其微博中曾有如下的文字：「繁體字『親』的右邊有『見』，『愛』的中間有『心』。後經簡化，『親愛』二字變成現在的『親』不見，『愛』無心。然後就發生了文化大革命和唐山大地震。這不是文化的災難，是民族的災難。別的字都可以簡化圖省事，唯獨『親愛』兩字萬不該缺見少心。請上級領導批准親相見愛有心，行嗎？」

「我耳朵饞，聽了幾嘴閒話。意思是說：不是戲子無情，是婊子無情。汙蔑別的群體我也就算了，汙蔑婊子，我還真得主持個公道。文革時沒婊子行業吧？住在北京西甚庫的教友和修女們被逼著燒聖經神像，不從就用皮帶抽，修女們哭著親吻聖經投入火中。這種喪盡天良助紂為虐的事婊子是幹不出來的。是誰更無情呢？」

「不要跟我說人有很多種，其實就下的去手和下不去手兩種。我想說的是，如果再來一次文化大革命會有很多人頭落地，包括我的。因為我們民族下的去手的人，一點也不比其他民族少。」

這個社會有多黑，共產黨有多陰，有多殘酷，在社會上闖蕩多年的藝人們應該很清楚，尤其陳道明更因為妻子在「六四」後的遭遇有著切膚之痛，是以才有如此讓人痛徹心肺之語。

這的確令人悲哀，一個僅僅表達了自己的良知和真實的看法，僅僅想生活在真實中的人，卻像許多有著類似想法的人一樣在壓力面前選擇了自保。我們無法責怪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因為這樣的社會、這樣的體制逼的人們無路可逃：不願犧牲自我，就要選擇屈辱地活著。只是，真的要像《不見不散》中的男主人翁一樣：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鼻孔迎接光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