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吐司

在廚房的大理石台上，放著一個製作細緻、奶油吐司造型的瓷器擺飾，這是可兒有次經過波斯頓一個週日市場，覓到的一件小飾品。

當她第一眼看到它時就莫名被吸引了，瓷器一看就是質地細膩的優質釉彩，製作逼真得讓可兒立即想起外公的奶油吐司。烘烤後，奶油均勻地滲透在麵包上，那層油亮的淡金色裡鑲嵌著幾道焦痕。

可兒才剛上小學時，每天和同歲的表妹一起上學、一起玩耍，儼然像一對姐妹。因為可兒稍大點，所以外公把保管大門鑰匙的光榮任務交給了她。好多年以後，可兒和小春都已長大、工作了，外公有時還會提到那時的情景：看到可兒和小春嬉笑、打鬧著，過馬路回家吃午飯，繫著紅絲帶的鑰匙在陽光下閃爍、跳躍著。

那時是個物質還很貧乏的時代，但聰明的外公總能想出高招，變出香噴噴的美食。記得有一次，在一個寒冷的冬日，午飯後沒多久，正在長個的可兒和小春又嚷著餓了。兩雙閃爍著飢餓的大眼睛，巴巴地望著外公，好像他一定能變戲法似地變出好吃的。

果然不一會兒，外公從床底下的鐵餅乾筒裡拿出一小塊奶油，那是在當時稀少的食品，又從廚房櫃的最上層拿一個裝切片麵包的塑膠袋，可兒立刻知道有牛油烤麵包吃了。現在再普通不過的奶油吐司在當時是難得的美食，那時不但奶油難得，更沒有烘烤的設備。可是這哪能難倒愛動手的外公呢？心靈手巧的他動手做了一個既簡單又好用的鐵絲網小架子，高度正好架在煤氣的灶頭上五公分處。這樣能烤出恰到好處、金燦燦、香噴噴的奶油麵包來。

一切準備工作就緒後，外公點燃了煤氣，藍幽幽的火苗快樂唱著歌，似乎也在期待即將出爐的美食。把麵包放在鐵架上後，外公熟練地用小刀在一小塊奶油上上下來回抹著，然後將刀背上的奶油均勻地抹在麵包上。根據外公的經驗，這樣能烤出如同穿著金色衣裳的麵包，對可兒和小春來說，兩分鐘的等待猶如兩小時般漫長，尤其那無處不在的香氣讓人不斷咽口水，肚子咕咕的叫。

終於，兩塊猶如黃金般誘人的麵包捧在了兩個歡天喜地的孩子手裡。可兒和小春說了謝謝後，立刻專注地、津津有味地享受著對她們來說，世上最美味的東西。一旁的外公笑瞇瞇地看著她們，滿臉是慈愛和幸福……

幾滴冰涼的雨水打在了可兒的臉上，把她從兒時的回憶拉了回來。不知何時開始下起了毛毛雨，市場的小販們都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攤了。可兒急忙和那個攤主說要買下那個吐司瓷器，也許是急著收攤，他就伸出兩個手指說兩美元。可兒像覓到寶貝似的立刻掏錢買下了。

如今外公離世兩年多了，現在儘管每天能吃到奶油吐司，但是永遠沒有兒時記憶裡外公做的好吃。那記憶裡的香氣和口感，是對親人和一個時代的永久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