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時期的沙山空襲 （4）

（續上週）二戰時期的沙山空襲（3）

躲防空壕

當戰爭白熱化，城市鄉村也成為盟軍攻擊的對象，此時村民紛紛在田園裡開設防空壕，躲在壕裡一邊吃零嘴一邊消磨時光。

許洪來雪女士（1935年次）說：她們鄰居許六在隙仔路旁有塊田園，有很多戶人家在那裡開設防空壕，她們家跟許六家熟識，所以也在他的田園開設一個防空壕，壕的上方架樹枝，再搭上屋頂。一大早吃完飯，就跟她大嫂一夥人去躲防空壕，然後她二哥會去她們家蔗田拔甘蔗，順便從家裡帶一些炒土豆仁來到防空壕裡，讓她們吃花生配甘蔗；逢正餐時，她二哥就回家煮好飯菜，再擔去給她們吃。

至於洪頂（1934年次）他家那時候在過溪（二林溪）埤腳那裡的甘蔗園中央挖坑，上面再鋪上樹枝蔗葉，人就躲在裡面；當時也在1保洪輝宗房屋的後面開防空溝，是「走馬仔逝」的形式，一溝彎彎曲曲的，飛機來空襲的時候就可以躲在溝裡。

後來發覺建造在田園裡的防空壕距離太遠，加上空襲頻繁，無法立即跑到田園去躲，於是就在自家大埕或是床鋪下挖設防空壕。那時幾乎家家戶戶都挖設防空壕，有時還要在壕裡躲避整晚，於是就在壕內架設床鋪，準備長期躲避之用。

像洪謝黃庚女士（1927年次，已歿）家的對面，有一戶人家就挖了較大的防空壕，裡面建造得很好，而且可以睡覺，他們就讓7、80歲眼盲的母親白天住在裡面，然後他們才可以放心出去工作，不然遇到飛機掃射怎麼辦？而陳洪塩女士（1923年次）也說：她們家隔壁明通仔（綽號）很有錢，所以明通仔家的防空壕就造得很大、很舒適，裡面也安裝電燈，當空襲時，也肯讓左鄰右舍跑去他家的防空壕躲避。

貧窮家庭的防空壕就蓋得簡陋些，像林慶中（1926年次）就在家旁挖了約一尋寬，長長的，比一個墳地大一點，而且不高，大人進去要低著頭，可容納10幾個人。當時是去田園砍樹枝回來鋪在防空壕上面，樹枝上頭再鋪上一層土，這樣的防空壕抵擋掃射還可以，如果是炸彈，人還是會被炸得粉碎！但是這種挖設的防空壕很多，陳綑（1933年次）家也是這樣鋪設，他現在回想起來還有點害怕，因為那真是很危險，如果那些土塌陷下來，躲在裡面的人豈不是就被活埋了嗎？

洪天報（1933年次）那時12歲，他記得飛機來掃射，他們就在門口挖坑做防空壕，坑的上面蓋樹枝，再鋪上泥土，當空襲的時候，水螺響一聲就要準備，響十聲就要躲起來，之後再響一聲，才可以出來。不過空襲緊急的時候，除了派出所的水螺會響外，派出所的員警也會出來喊，而且各村的保正（今之村長）也會出來沿路喊。

許枝女女士（1935年次）對防空壕的陳述較為詳盡：那時一聽到掃射都怕得要命，到了夜晚，她們都進防空壕裡睡覺。她們家門口的大埕很大，她養父就開挖了一個防空壕，防空壕要開進去，再彎過去，聽說防空壕不能開直直的。然後去砍木麻黃的枝幹，架在防空壕的上面，再蓋上木板，最後在上面覆土。她們也在防空壕裡鋪了一張床，大人小孩都在防空壕裡，那時也沒電燈，就黑漆漆的度過夜晚。

如果防空壕挖得太深，或是地點不佳，就會有泉水冒出來，如娘家住王功的陳錦（1941年次），7歲時遇到空襲，她父母就在她們家門口挖防空壕，那個防空壕挖得深，底下冒出泉水，大約到她的膝蓋深，當時防空壕底下要用板子架起來，這樣雙腳才不會泡到水。

空襲的日子讓人心生恐懼，尤其是夫君不在身旁更覺無依，那時蔡林蕊女士（1926年次）初為人婦，夫家是大家族，就在她們的菜園裡挖防空壕，還蠻大的，躲了整個家族。可是躲防空壕的歲月令她非常害怕，尤其在她丈夫去當兵後，更是覺得恐懼，於是就叫才4、5歲的侄子來陪她睡。直到局勢太平（日本投降），她丈夫平安回家，整個心情才平和下來。

當時在村民被炸彈炸死及機槍掃射射死的事件發生後，整個沙山地區大受震盪，感覺好像隨時會死去那樣，距離死亡是那麼近，近得大家都人心惶惶，不知道生命哪時候會結束！所以有養飛禽的，就殺雞殺鴨，要吃好一點，不然可能活不過明天，大家都是這樣吃，好像是最後一餐。（下週四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