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人物】是福是禍？ ChatGPT新科技暗藏老套路

過去的幾個月，在全球爆紅的聊天機器人chatGPT的助推下，37歲的山姆·阿特曼（Sam Altman）一躍成為科技行業影響力排行榜的榜首，媒體還冠以「ChatGPT之父」的頭銜。一個身著T 恤和牛仔褲的矽谷年輕人，儼然成了矽谷時下最當紅的明星。

阿特曼是推出ChatGPT的OpenAI公司之首席執行長。這款人工智慧聊天機器人，在短短幾個月內燃燒起的強大熱度，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家熱門科技公司。疫情大流行以來，蕭颯冷清的科技行業，也似乎在一夜之間雄心再起。

AI崛起：無所不能？生存威脅？

微軟聯合創始人比爾·蓋茲（Bill Gates）更是將ChatGPT的意義與 PC和網際網路的誕生相比。這項技術引起了過去一直在AI領域領頭的競爭對手谷歌的恐慌，同時也觸發了很多行業對該機器人將帶來市場衝擊的憂慮。

阿特曼宣稱，人工智慧革命將不可阻擋，是繼農業革命、工業革命和電腦革命後的第四次技術革命。他預言，AI未來幾年將能勝任律師和醫生等高智慧工作，接下來，AI機器人將無所不能。

阿特曼說，他對ChatGPT有點害怕。（Lionel Bonaventure/AFP）

OpenAI曾經的共同創辦人，科技大老伊隆·馬斯克（Elon Musk）隨即發出警告說，人工智慧是對人類「最大的生存威脅」。

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發生了以工廠機器取代人力、畜力的工業革命。工業革命在解放生產力的同時，也導致了社會結構、思想和宗教領域的急劇裂變。

傳統的信仰和道德體系漸趨弱化，人的行爲規範也受到社會動蕩的衝擊出現了紊亂。馬克思的共產主義運動也應亂而生，但共產運動並沒有像它描述的那樣，給選擇它的人帶來公平、富裕和自由，反而更多的是產生專制、貧窮和暴政。

類似工業革命後共產主義的誕生，在阿特曼的人生經歷中，我們似乎也能看到，所謂人工智慧革命帶來的新一輪烏托邦主義的軌跡。

這一切，我們由阿特曼說起⋯⋯

輟學任性的電腦精英

1985年，阿特曼出生在美國密蘇里州一個保守的小鎮，小時候是一個十足的天才兒童，八歲就會編寫程式和拆裝電腦。他在史丹佛大學只讀了兩年，就和同學一起輟學，創立「Loopt」社交網路平臺。此後，阿特曼還成立了一家風險基金，投資包括Reddit、Airbnb、Stripe等知名企業，4年時間賺了10倍。29歲時，他開始擔任矽谷知名創業加速器YC的總裁。2015年，他和馬斯克等共同創辦了OpenAI公司。

沒有人性的AI機器人面前，人類的心智正面臨無情考驗。（123RF）

有趣的是，美國幾個大名鼎鼎的科技企業精英，都和阿特曼一樣有輟學創業的經歷。

創辦微軟的比爾·蓋茲也是在大二時從哈佛大學輟學，開始創立微軟帝國；蘋果公司的創始人史蒂芬·賈伯斯（Steve Jobs）在里德學院只讀了六個月就輟學，開啟了他的電腦事業；臉書聯合創始人馬克·祖克柏（Mark Zuckerberg）也同樣在大二時從哈佛大學輟學，投入到他的社交媒體創業中。

創辦SpaceX和特斯拉汽車公司的馬斯克，同樣是個電腦天才，12歲時就靠編寫電腦程式，賺到了500美元的第一桶金。在1995年，馬斯克進入史丹佛大學攻讀物理學博士，但只上了兩天的課程，就做出了退學創業的決定。

而阿特曼，16歲時就向父母「出櫃」。他還曾在一次當地教會的反同性戀集會中，站出來向他的中學母校承認自己是同性戀者。

很多像阿特曼這樣的矽谷大老，習慣了用電腦設計和編織他們心中的世界，希望像主宰電腦編碼一樣，主宰自己的一切，對傳統的價值觀和人生觀，常常帶有叛逆的傾向，阿特曼還任性的選擇了漠視自己生理屬性的性別認同。他們從編寫程式，發展到編寫自己，編碼似乎成了他們心中能夠主宰命運和改造世界的「上帝」。

矽谷新貴 用AI築夢烏托邦

利用AI技術在矽谷創業，加強了阿特曼進一步設計未來的想法，也幫他催生了一個沒有人需要工作的烏托邦的構想。

他的理想是實現UBI（Universal Basic Income）即全民基本收入，意思是每個居民每月都能無條件收到一筆收入，再也不用為了生存而工作。

2021年阿特曼提出一個所謂「萬事摩爾定律」。他認為，成指數級發展的人工智慧加入勞動力，將推動商品和服務的成本每兩年下降一半，並在核聚變突破能源價格後最終趨近於零。

2022年7月6日，OpenAI行政總裁阿特曼（Sam Altman）在愛達荷州太陽谷出席太陽谷會議期間所攝。（Kevin Dietsch/Getty Images）

阿特曼設想，成立一家可以收公司稅和土地稅的美國公平基金，每個成年人都是可分紅的股東，未來美國人將每人每年得到13,500美元的無條件基本收入；AI技術讓所有東西都變得很便宜，每月都有UBI進入錢包，人類的資源和科技進步到能讓地球上每個人，都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無聊到只好去探索宇宙。

不可否認，阿特曼是一個既敢想，也敢於實踐的人。他是一間核融合新創公司Helion最大的個人投資者和執行主席。他們的終極目標是提供乾淨永續的電力，而且一度電只要美元一分錢。他投資的另一間公司叫做Hermeus，目標是做出五倍音速的商用客機。他共同創辦的加密貨幣Worldcoin需要掃描你的視網膜，來建立一個獨一無二的世界身分證和加密貨幣錢包。他還投資了一家抗衰老公司Retro，目標是要讓人都能活過百歲。

阿特曼旗下一個專門實驗無條件基本收入的機構UBI Charitable，已經在芝加哥等地開始了烏托邦式的實驗計畫。2022年芝加哥市政府和一個名叫「直接給」的組織合作啟動了一項向五千個低收入民眾，每月發放500美元無條件基本收入的「城市彩票」項目。很多人擠破了頭來爭取這個福利。

烏托邦並不是完美社會的代名詞。近代史證實了烏托邦只是個虛無縹緲的幻想，幾乎所有強行追求烏托邦的社會都以失敗告終，而且很多還很快招致大規模屠殺和道德崩潰。雖然並不是所有的現代烏托邦都志在奪取政權，並用暴力把世界改造成伊甸園。

對於沉浸在AI技術氛圍的阿特曼，理想主義的熱情很容易激勵他像寫程式一樣去編織浪漫的烏托邦世界。但AI營造的虛擬世界，始終都無法迴避和現實因素的矛盾，在阿特曼身上也不例外。

「覺醒」後的「末日」煩惱

「覺醒文化」（woke）是和社會不平等、性別和性取向認同等相關的左翼政治運動。年輕人往往是左傾自由主義「覺醒文化」的主力。

包括阿特曼這個年齡段的年輕世代，深受美國「覺醒文化」的影響。他們普遍傾向於給資本主義貼上「不平等」的標籤。「社會主義」成了這些年輕人用來表達「覺醒」和反叛的工具。阿特曼的同性戀自我性別認同和「全民基本收入」的構想，也都是來自於這個「覺醒文化」。

覺醒主義被保守主義者認為是新時代的空想主義。它每隔幾代就會復興一次，每次空想主義重新出現時，都試圖以幫助人類進步的名義來重塑人類社會。覺醒主義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在聲張自己自由的同時，卻在試圖取消和限制別人的自由。如在和ChatGPT對話中提出質疑「覺醒文化」的觀點時，就常常被拒絕繼續對話。ChatGPT也是一個經過充分「覺醒」的機器人。

阿特曼的「覺醒」意識給了他強烈的政治熱情。早在2014年他就積極為支持「覺醒文化」的歐巴馬（Barack Obama）的競選活動籌款。他還在2017年考慮競選加州州長。2016年總統大選時，他是希拉蕊·柯林頓（Hillary Clinton）的重要捐贈者。他發推表示他不會投給川普。2019年，他在位於舊金山的家中為主張「全民基本收入」的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楊安澤舉辦了籌款活動。2020年5月，他向支持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喬·拜登（Joe Biden）的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捐贈了25萬美元。

2017年，阿特曼撰文批評加州政府，其中一句「我意識到在北京討論有爭議的想法，比在舊金山市更自在」突顯了他異想天開的「社會主義」觀。

OpenAI的前共同創辦人馬斯克，以前也是一個傾向於左派的科技大佬，但最近幾年開始遠離「覺醒」運動。去年，馬斯克的一個兒子受「覺醒」文化影響，在他18歲成年之際申請變更性別為女性，讓他煩惱不已。馬斯克時常擔憂全球少子化趨勢可能導致人類滅絕。他曾把跨性別的代名詞稱為美學噩夢。

ChatGPT推出後，馬斯克多次就AI的威脅發出警告，認為相關技術可能比核武器更危險，他也對微軟解散其道德監督部門一事深表擔憂，認為微軟需要在其Bing搜索引擎上託管ChatGPT，而政府也應制定與AI相關的安全法規。2015年，阿特曼與馬斯克等就是擔心人工智慧被Google壟斷、不受控制、甚至毀滅人類，才成立了非營利組織OpenAI。早已離開OpenAI董事會的馬斯克表示，OpenAI應該更加開放。OpenAI是以開源和非營利為宗旨創辦的，但這兩樣現在都丟掉了。

OpenAI行政總裁阿特曼。（Ser Amantio di Nicolao/公有領域）

馬斯克並不是唯一的一個對人工智慧的潛在危害性提出警告的人。2014年，被稱為擁有愛因斯坦以後最強大腦的史蒂芬·霍金（Stephen Hawking）也曾警告說，人工智慧可能會終結人類。

阿特曼對他推崇的AI技術革命，其實也不是完全自信的。他擔憂「ChatGPT被用來大規模散布假消息」，也害怕新技術給人類帶來「真正的危險」。

OpenAI行政總裁山姆‧阿特曼說，他對ChatGPT有點害怕。攝於2019年。（KittyEvergreen /公有領域）

阿特曼非常擔心AI攻擊人類、致命的合成病毒或核戰等，會造成世界末日的來臨。他表示，他為此特別準備了槍枝、黃金、碘化鉀、抗生素、電池、水還有以色列空軍的防毒面罩，還專門買了一大塊避難的土地。

現實已經證明，工業革命後的共產主義革命，並沒有解放人類，那麼阿特曼所設想的烏托邦式的AI革命，會是解放人類，還是會毀滅人類呢？

在沒有人性的AI機器人面前，人類的心智正面臨無情考驗。

——《時事人物》製作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