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大師的藝術旅程——從蘇聯出逃自由美國

出生於俄羅斯的亞歷山大．格拉博維茨基（Alexander A. Grabovetskiy）大約在五歲，就對當地的禮品店中那些手工製作的木雕玩具——雕刻的熊及其他小動物，深深著迷。小小年紀的他，在當時一點也不知道木雕會成為他的世界，而一把簡單的木刻刀，竟是他在蘇聯與美國的救星。

格拉博維茨基的祖父是一位家具製造商。在俄國革命之前，他的外曾曾祖父是著名的紅杉木匠（只使用深色木材如印度桃花心木製作家具），曾在聖彼得堡為王室工作，製作像英國齊本德爾（Chippendale）那般考究的家具。格拉博維茨基的外曾曾祖父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而且他的姓氏在革命之後就被拔除了。「蘇聯政權不喜歡任何與王族有關的人」，格拉博維茨基在電話訪問中說。

大師的學徒

跟他著名親戚有關的蛛絲馬跡可能已經被抹滅殆盡，但格拉博維茨基遺傳了家族的木雕天分。在他六歲的時候，他偷了祖父的鑿子，在一個石磚上創作了他的第一件雕刻作品：一張人臉。當時蘇聯的木作工具很昂貴，所以祖父沒有稱讚他。但自那之後，他的祖父開始教他如何拿鑿子，如何挑選正確的材料，以及其他雕刻技巧。

身為木匠的祖父知道，要精通雕刻，學徒必須從小開始訓練。因此，格拉博維茨基可以說從六歲就開始了學徒生涯。那是一段溫馨的回憶，他坐在室外雕刻小玩意兒，而他的祖母，也就是家族著名木雕師的孫女，教他削木頭的技巧。「我們沒有操作木工的機器，甚至連桌鋸也沒有，全都靠手鋸、鑿子和木槌。那是唯一的手法，唯一的途徑！」他說。

亞歷山大．格拉博維茨基的木雕天分來自家族遺傳。（亞歷山大．格拉博維茨基提供）

格拉博維茨基笑著說：「到了十六歲，我自以為什麼都知道了。」然後，他遇見了木雕大師及藝術家弗拉迪米爾．托可列夫（Vladimir Tokarev）。托可列夫看到了格拉博維茨基的天分，收他為學徒，還暗示說，如果他傾囊相授，格拉博維茨基的成就可能會超越他。

托可列夫將格拉博維茨基帶在身邊，教他木雕的基礎技法與知識。格拉博維茨基依循古老的幾何定律開始學習設計方法，如黃金比例與費氏數列（Fibonacci sequence）。黃金比例是古代模仿自然界而得出的幾何計算，可以達到最和諧的構圖，而費氏數列是數字數列，可以畫出一個接近黃金比例的螺旋線。

半圓鑿刀與其作品。（亞歷山大．格拉博維茨基提供）

「他只給我一把雕刻刀，然後說『在你熟練用這把刀之前，我不會給你任何半圓鑿（一種用於木雕的圓弧刀形鑿子）。』」一年之後，格拉博維茨基果真用一把雕刻刀練就了純熟的木雕技法。其實幾個世紀以來，木雕師也都只用雕刀創作，沒有用半圓鑿。

格拉博維茨基大部分的木雕作品是用一塊木頭創作出來的。（亞歷山大．格拉博維茨基提供）

當格拉博維茨基對雕刀的技巧駕輕就熟時，托可列夫就給他一支半圓鑿練習，讓他繼續精進他的技藝。托可列夫訓練學徒盡可能使用最少的工具完成作品。在這樣的訓練下，格拉博維茨基兩個月就可以完成一件作品。

因傳教而入獄

在格拉博維茨基七年的學徒生涯中的第二年，也就是將近19歲時，他因為傳教而被逮捕入獄。「當局不喜歡有人影響別人的思想。」他說。其入獄時是蘇聯政權的最後一年。

回首獄中的歲月，他無法拿到任何木雕工具，但是他設法自製了一把小刀，刀片約一公分左右長，「那把小刀真的是我的救星！」格拉博維茨基靠著雕刻小型的珠寶盒，獲得獄卒每天給他一顆小馬鈴薯，而他都會跟其他三位牢友分享。

格拉博維茨基在獄中度過了大約兩年。蘇聯垮臺後，他隨著一次監獄大赦而獲得釋放。

尋找自由

1996年6月，23歲的格拉博維茨基帶著妻子以及十個月大的兒子永遠離開了俄國。他們僅帶著一卡皮箱，但大部分的空間都被枕頭占據了。「我們被洗腦了！我們以為美國所有的東西都是人造的，沒有枕頭，不是傳統的生活方式。」

他們剛開始落腳在密歇根的大急流城（Grand Rapids）。定居美國有喜樂，也有挑戰。「因為有一些民眾很熱情的邀請我們到他們家，他們很高興能見到從蘇俄來的人。但也有些人把我們視為敵人，而且現在還是這樣……這是兩國政府之間的問題，不是人民與人民之間的問題。一般老百姓只擔心有沒有工作，以及是否能跟家人一起共享晚餐等。」他說。

一年之後，格拉博維茨基一家移居印第安納州，在那裡成立了木工事業，業務涵蓋木作的各個面向，從安裝門到鋪地板，也接客製廚櫃。不久他的事業拓展到建造豪宅。他僱用了來自前蘇聯的僑民，其中很多人也跟他一樣，因為信仰基督教而受到迫害。

亞歷山大．格拉博維茨基在佛羅里達的工作室創作裝飾木雕作品。（亞歷山大．格拉博維茨基提供）

這群技藝高超的木匠面臨的挑戰，就跟格拉博維茨基當年一樣。英語不夠流利找不到好的工作，還有家庭要養。他們一起征戰當地市場，努力做到最好。

設計理念

格拉博維茨基設計的每一件木雕作品，都是從草圖開始——有的畫在紙上，有的直接畫在木頭上，或者大型作品就用電腦。每件作品看起來都煥發活力、栩栩如生，而且每個構圖元素都是用幾何及數學精心安排的，包括有幾朵花，每朵花上有多少花瓣。他樂於將這個古老的技法，當面或透過網路傳授給他的學生。

格拉博維茨基所有的木雕作品都是依照古老的幾何學與傳統木雕工法創作。這件2014年創作的作品「戰爭與和平」，依黃金比例分割成上半部占62%，下半部占38%的構圖。（亞歷山大．格拉博維茨基提供）

格拉博維茨基嚴謹規劃每一個木雕圖案，甚至計算每一朵花的花瓣數量。（亞歷山大．格拉博維茨基提供）

格拉博維茨基大部分的作品，都是由一塊木頭雕刻而成。雖然創作大型作品，將木頭以黏劑拼接的方式也很常見，但這是因為木頭的取得越來越不易的緣故。

有些木雕作品雕得非常薄，這技術是累積了多次割傷手換來的。（亞歷山大．格拉博維茨基提供）

格拉博維茨基的雕刻是不打磨拋光的，這是一種傳統的工法。他以繪畫為喻，藝術家的每一道筆觸都是獨特的。當他雕刻時，他所雕出的痕跡稱為拉痕（pull mark）。「在每一塊木頭上所雕刻出的每一道拉痕都是獨特的，如同鑽石有不同的面向，當你捕捉到光線時，就看到它投下一道光影。」他說。

格拉博維茨基雕刻從來不打磨。（亞歷山大．格拉博維茨基提供）

木雕作品的細部。（亞歷山大．格拉博維茨基提供）

上帝賜予的天賦

如今，格拉博維茨基定居在佛羅里達。他打算在此建造一座教堂，成立木雕工作室與學校。

對格拉博維茨基來說，木雕不只是一份工作，而是熱情所在。他相信這是上帝賜予他的才能，而且他把精進與傳承這份天賦視為他的使命。

格拉博維茨基正在雕刻一對獅子。（亞歷山大．格拉博維茨基提供）

傳承技藝給其他木雕師是格拉博維茨基的使命之一。來找他上課的學生絡繹不絕，他知道，這是因為他教授的是傳統的木雕與藝術史，學校通常都不會教授這兩種課程。

格拉博維茨基衷心相信，上帝賜予他的天分就是木雕的技藝。這項天分多次拯救了他的性命：在他入獄期間，以及剛開始創業的時候。

格拉博維茨基承接各式各樣委製的木雕案。（亞歷山大．格拉博維茨基提供）

格拉博維茨基以百年傳統的工法，不斷精進他的技藝，雕刻出華麗豐美的裝飾木雕作品。格拉博維茨基享譽國際，曾獲得木雕協會（the Woodworkers Institute）頒發的2012年國際木雕師獎（International Woodcarver of the Year 2012）。

「每個職業，不只是木雕，……如果你在某個領域有天分，……上帝賜予你的天分，你真的要好好鑽研它。」格拉博維茨基如是說。原文A Master Carver’s Journey from Soviet Repression to America’s Freedom刊登於英文大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