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唐詩的少女

先前利用工作空檔，中午到一間國小擔任課輔義工。到校後，我輔導的學生有兩位，都是即將畢業的六年級生。其中一位令我印象深刻的女學生，是從花蓮來的原住民少女，寄宿在台北親戚家，課輔時，不時聽她分享部落的事情，諸如打山豬，或是部落自然風光等，看著她分享的神情，就知道她其實是很想繼續留在故鄉，只是為了升學，忍痛離鄉背井，獨自北上生活。

可愛的她其實不喜歡學習，但我試著引導她，後來才知道她喜歡背唐詩，據說是跟在部落的爺爺學的，她的爺爺每天都教她背，久而久之也背了好幾首，有些雖不能背全，一提詞就能立刻接上，讓我覺得很厲害。

我本身是研究唐朝歷史，在課輔上完時，我們兩個便會開始唐詩大對決，每個人都要接完一首詩，那時候為了她，還把塵封已久的《唐詩三百首》拿出來重念，為的是不要漏氣，也能證明自己是能夠教她學習的，幾次下來，她開始佩服我。

藉由唐詩，我開始說些故事與歷史，這也是我叫她背唐詩的目的，唐詩總不能只留在背誦的層面，要學會品味，也要了解作者為何寫下那首詩的用意，就這樣，短短的幾行詩，裡面的意涵便很豐富。甚至有學者還以詩證史，這也證明詩也代表了一部分的歷史，裡面書寫的，便是一段又一段詩人經歷的人、事、物。

背唐詩的少女，背不出來的時候總會吐著舌頭，那模樣甚是可愛，倘若背得很順，她便會一連背出好幾首，雖然不見得能體會所有詩句的涵意，但她也能讀出詩句的韻味。偶然看到她們的閩南語課本，裡面有首張繼的〈楓橋夜泊〉，便是用閩南語去唸，我與她研究了一會兒，兩個人便開心的用閩南語唸起這首詩，好像進入了某種意境，體會詩人當時寫詩的感覺。

一轉眼，一學期的課輔也結束了，雖然過程從懵懂到熟稔，但也與孩子建立了信賴感，他們最後也寫卡片說些感激的話給我，讓我備感窩心。離去時，我鼓勵她繼續背唐詩，甚至可以背其他經典，畢竟學海無涯，絕不能因此中斷學習，要精益求精，更上一層樓。我們相互望著，或許心中也為彼此默念一首適合的詩告別，告別我們的課輔時間，告別那愉快的唐詩時光。再見，我課輔的可愛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