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丹：說說中國的「安全」與「不安全」

中國到底安不安全，其實是一個頗值得深究的問題。或許有人會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每個人的看法都不同。然而有意思的是，通過中國官方媒體的賣力宣傳，我們大抵可以發現，「仁」與「智」的觀點主要分屬於以下兩撥群體。

其中之一就是頻頻被中共多家官媒報導、稱讚中國十分安全的外國人。這一老外群體大多是來中國短期旅遊、工作的，而他們認為中國安全的依據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其一、女孩能獨自出門、不怕走夜路。比如一個俄羅斯女孩表示，在中國她從未在街上看到過醉漢，這裡更安全。另一個來自瑞典的女孩表示，在北京，即便是深夜獨自外出或聚會後回家，也不必擔憂人身安全。還有巴西的姑娘聲稱，在她的國家，很多大城市都存在嚴重的治安問題，尤其對於女性來說，獨自外出時走什麼路線、幾點前回家，都是一門學問。但在中國，這完全不是問題。

聽到這兒，或許有不少中國媽媽會忍不住跳將出來說兩句。這些生養女兒的母親，幾十年如一日、對女兒出門在外是否安全而心懷忐忑與擔憂的下意識反應，幾乎都快要成為心病了。除了犄角旮旯突然竄出的流氓，中國媽媽更為擔心的，其實是女兒隨時都可能接觸到的包括校長、老師、親戚、朋友在內的這些帶著熟人面孔的流氓。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在一個色情產業幾乎已被官方默許流氓、在背地裡合法化的今日中國，醉漢或者流氓又何必冒著被抓的風險出現在大街上呢？最近幾年在網路上廣傳的幾張央視未公開、卻被百度意外曝光的祕密地圖就足以說明一切。幾張地圖中最顯眼的，要數幾乎被紅色標識鋪滿了的兩張中國地圖。其中一張擁有最多紅色標識的，是代表「娛樂會所」的數量，另一張略少的，則代表「夜總會」的數量。可見在中國，從幾十元到上萬元的色情消費，都能滿足不同檔次、不同需求的流氓。

話說，如今連流氓或都已知曉，老外不是隨便能侵犯的，因為這關係到國家形象的問題。從國內到國外，政治集團對於老外的態度所做出的表率是，一邊道貌岸然的樹立形象、一邊靠經濟手段籠絡與收買。流氓要是招惹了老外，就是給國家添亂、不聽政府的話，就會被列入「唱紅打黑」的名單。

讓老外覺得中國安全的因素除了遇不見流氓之外，還有另一個更為直觀的因素，那就是遍布各大城市之中的安檢系統。被老外提及最多的，就是地鐵裡的安檢。有的認為，中國的城市非常安全，地鐵站都設有安檢口；還有老外驚歎，人人都在低頭關注手機，他們難道不擔心被搶嗎？更有高調點讚的，聲稱「中國政府在維護公共安全方面的努力有目共睹，比如在大城市的火車站、地鐵站均設有安檢設施，人流密集的地方都有身穿制服的警察維持公共秩序，有效杜絕了危險品在公共區域的流通」。

說起「不能攜帶危險品上地鐵」的規定，大家都並不陌生。但頗為蹊蹺的是，北京的地鐵上卻仍在頻頻發生訪民喝農藥自殺的慘烈事件。最近的、被海外媒體曝光的一次就發生在去年年底。新聞中說，「第一批有4人先行登上電車，在天安門西站服毒自殺」，「另外4人在另一輛電車上喝下農藥」。目擊者稱，「現場都是一股刺鼻的農藥味，旁邊的乘客慌忙躲閃」。

我們不禁要問，致他人死亡的「劇毒物品」是危險品，而用來自殺的就不是危險品了嗎？8個人用來自殺的農藥的藥量，難道不足以讓地鐵的安檢人員有所警覺？攻擊他人是危險的，自殺就是安全的嗎？況且，這類自殺事件時有發生，自殺者不但選擇喝農藥，跳軌的也不少。即便如此，北京地鐵也是在最近幾年、隨著地鐵線路的增多，才陸續裝上了安全門。

這些在地鐵裡發生的慘案雖說不是每日發生，上述發言的老外們或許一次也沒碰到，然而，我們不能憑此斷言，原本就不是用來防賊、防暴徒的地鐵安檢，就能為乘客帶來十分的安全。事實上，杜絕了暴徒在地鐵施暴，並不意味著他們在地面上的施暴概率就會降低、次數就會減少。長久以來，中國因暴力事件而引發的「安全危機」一直猶如陰雲一般，籠罩在人們的心頭。

這也是本文要指出的，相對於老外通過「敢獨自出門、不怕走夜路」以及「地鐵有安檢」而形成的中國很安全的印象，常年生活在中國的無數老百姓，或許早就因國內存在的太多不安全因素而落下了心病。剛才所說的「暴力事件」就是其中的一項。如今，這類事件已從社會折射到校園，施暴者身分已從暴徒轉移到學生群體，並且越來越年輕化。至於說政府的暴力強拆、暴力維穩，那早就成了中國社會的常態，在此不必贅述。

那麼其它的不安全因素還有哪些呢？不誇張的說，如今的中國人恐怕「無時無刻都深陷在不安全之中」。從每天呼吸的有毒空氣、喝的水龍頭出來的四、五類水、被灌飽了農藥的瓜果蔬菜開始算起，數不清的有毒化學物質都會直接威脅到中國人的健康和生命安全。而那些自以為有錢就能高枕無憂的中國人，也會從物價飛漲、醫療、養老毫無保障、惟一的積蓄也被「理財騙子」盯梢的暗黑現實中發現，有錢也沒法安全，捂緊了口袋才是當務之急，才是活命的保障。在一個騙子已成產業的社會中，老百姓處處遭遇的或許都是深坑和陷阱。稍有不慎，就會連同小命和棺材本一起搭進去。

從生活本身來說，中國人也很難擁有安全感。單身男因為買不起房，一直憂心著會孤獨終老；單身女在離婚率持續高漲、且婚外戀成離婚主因的現實面前，始終沒敢步入「婚姻」。老人因擔心兒女不贍養、住不起養老院而對晚年生活悲觀、絕望，年輕人因擔心考不上大學以及讀了大學也找不到工作而對前途、未來充滿了危機感。富豪擔心有人「仇富」以及資產貶值而逃離中國，當官的擔心「出事」，偷偷轉移資產、給子女辦移民。

可以看出，在中國，無論身在哪一個階層，人們的內心或都充滿了極大的恐慌與不安。與此同時，讓我們顯而易見的是，老外眼中的「安全」與中國老百姓心中的「不安全」，到底哪一種更接近真實、更具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