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趣雜燴】阿公的古董腳踏車（下）

這部飛利浦伴隨阿公半個世紀以上，當然有它不為人知的「斑斑史蹟」。

它的後座當年還坐過現在的阿嬤，在未來的兩個親家中來回過。婚後得一男一女，小孩也都坐過架在坐墊與車把間的孩童專用藤椅上，到處兜風；一直長到實在坐不下了，才移在坐墊後方的行李架上。等到兄妹倆長大各自婚嫁成家，有了孫兒輩出現；又重新找出舊小藤椅，載上車兜兜風；「公孫仔」莫不喜孜孜地上路，然後意猶未盡地回來。

在騎到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時，遇有身旁的騎士驚奇地看著這部老爺車，偶而還會提問：「是不是日本富士霸王車？」大概認為騎這麼久還能上街的老古董，一定是日本名牌車了吧！他們接著問我：「前面的這對頭燈還會亮嗎？」既然這麼熱心地問著，我為了表現「依然堪用」的小小顯示心；只要不趕路、不妨礙交通，會停下來踩個幾圈輪圈，問他：「亮了沒有？」這時總會獲得他滿意而驚奇的笑容，彼此心明眼亮。

有一次到某食品店買肉乾片，店內有位小姐跑出來仔細地瞧一瞧後，突發奇聲：「哎唷！這是英國製的飛利浦腳踏車哪，真不簡單！」真佩服她銳利的眼光，真是「慧眼識英雄」！

最近一次黃昏時分，騎出去買鱔魚麵，在等店家炒煮時，一位年輕人，拿著手機，問我路邊的老腳踏車是不是我的？等我點頭，他喜不自勝地又問：「可不可以讓我照個相？」我當然慨然相允。

說到這兒，這部古董車是經由哪家腳踏車店的師傅之手，能維修到半個世紀後的今天？當然這是很關鍵的問題。這得對中山路普濟寺對面的「榮輪腳踏車」老店老闆志隆表達最大的敬意與謝意。

他總是盡可能地設法化無為有。例如煞車橡皮磨損，無替代品，為了整部車免於報廢，他可以用補鞋匠專用的皮鞋刀從汽車廢外胎割取大小一模一樣的橡皮塊，裝進原用的鐵殼蓋子充數。諸如此類，可以為客人設身處地，設法免於報廢之窮途末路。這部古董車能「存活」半世紀餘至今，我說「沒有阿隆就沒有它」，一點也不誇大。

曾經有人警告我：「這種老爺車騎出去要小心，會被偷牽賣到古董店大賺一筆哪！」當然阿公也顧慮到這一點，騎出去停在公共場所（如車站、醫院、展覽會場等地）較久的時間，都加雙鎖，以策安全。有一次就這樣加鎖停在火車站外的矮欄杆，怎知當天是禮拜天，亂停車輛太多，觸動了環保局派卡車把那些摩托車、腳踏車拖吊得乾乾淨淨，一部不留，只留下阿公那部老爺車。真是好險！

也有人向阿公謔稱：「你這部老古董車也該進博物館了。」我回應他：「當然該進博物館展覽去了。可是年代越久的越有古董價值，它的主人比起來還更『古董』，不是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