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健專覽】誰說人老會變醜？！

朱自清17歲第一次離家，遠赴北京考試，朱父隨行送到車站，看見對面月台有人賣橘子，就縱身跳下月台買橘子。回來時月台有點高，朱父身體微胖，顧不得姿勢好不好看，幾乎用「狗爬式」蹬上月台，朱自清很不好意思地說：「我去買就好了，何必麻煩您老人家。」朱父說：「買都買了，你就帶著在車上用。」

收下了父親從皺皺的馬褂口袋裡掏出的橘子不久，車來了，朱父催促兒子趕快上車。車開時，朱自清一邊揮著手和父親道別，一邊盯著父親老態龍鍾往回走的身影，一時不禁潸然淚下……朱爸爸的背影讓人覺得有夠美！這種美並不是用眼睛識別的「美」，而是因「心」所產生的認同與感受，超越了視覺美醜分際。

一般人看到林志玲不免讚歎「好漂亮」。古希臘藝術家所雕刻的「米羅的維娜斯」，身高和頭的比例為1：8，即所謂的「八頭身」。在「八頭身」定義下，人的頭形與五官，頭與肩的寬度，從腰身到頭頂，腰身到地面維持1：1.618，大約為3：5的比例，是看起來最具有美感的黃金比例。林志玲或許擁有這種條件而讓人覺得美麗。

但人的靈性之所以微妙，並不單靠視覺來判斷美醜。比例上符合美的條件、形之於外的形貌雖令人感覺美的存在，卻有一定的「有效期限」。「美」讓人感動的本質往往不在形體，而是非視覺的心領神會令人刻骨銘心，因心的感受而久遠。這種超越荳蔻年華的美，即使人老了、凋謝了，感動依然存在。

人最珍貴的資產莫過於想像和記憶。聽母親提起我小時候生病，她冒著風雨一手撐傘，一手揹著我，到鳳山鎮三民路上兒科診所排隊看診，在我想像中那真是令人感動的一刻：母親吃力地揹著孩子，撐著傘唯恐發燒的孩子淋雨，拚命頂著風低頭行走，衣襟溼了，頭髮亂了，仍堅持送兒子就醫。我雖沒有記憶，但母親帶孩子看診的情景卻烙印在我心中，讓我覺得她帶給我的恩典美麗又慈悲。母親活到90歲過世，至今我依舊認為她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