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子醬

友人歐遊歸來後召見我，滔滔不絕地分享異國風情，景緻、藝文、美食均令人神往。

「說到這個，你一定要嘗嘗道地的魚子醬。」只見她神祕兮兮地自冰箱搜出金黃色的一小罐Caviar，一邊用抹匙把罐裡的醬鋪平在餅乾上，一邊解說：「你知道，這是低鹽的，而且我連餅乾都是跟主廚買的，一包就要……」黑珍珠我是見過的，眼前這一顆顆漆亮如墨的魚卵倒讓我想起小時候治療腹痛的臭藥丸仔。接過來湊近鼻子，她所謂的「海洋氣息」便是淡淡的鹹味，嗅著果然更像臭藥丸仔了。

我依照她解說的步驟，一口咬定，用潛修多年的舌功將珍貴的鱘魚卵推至上顎，壓迫使之爆開，一股濃稠在口腔裡徘徊，跟分裂的餅乾屑玩著追逐遊戲直至纏綿一體。「厲害吧！我就說你一定懂得欣賞。」啜飲友人遞來的香檳，我點點頭，卻暗想，它沒有鮭魚卵那麼多汁，也不似蝦卵可以給牙齒帶來個個擊破的樂趣，這一口竟要價台幣三百元？

這讓我想起，許多創作者老想著要端出諸如龍蝦、鵝肝醬或松阪牛等稀罕菜色，密室謀殺、多重人格、社會邊緣雖然驚悚，卻因作者相關領域經驗不足而虛有其華、不耐鑽研。要知道清粥小菜亦有可愛之處，養生藥膳更具滋補之效，寫作時只要隨興之所至，或詩或文，亦真亦假，都能引發不同讀者的共鳴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