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竹與囊桴竹的故事 專訪生態專家黃慶賢

二十多年前，黃慶賢在屋後的山坡上，種下一株藤竹。這些年來，他時常爬上那片極少人進入的坡地，觀察它的變化。
「我想看看這些竹子尾端走到哪裡，」他笑著回憶。沿著藤竹的身影，他發現它分兵多路，有的沿著地面蔓延，有的攀掛到高大的樹幹上，一路分枝再分枝。
細長的竹莖不斷延伸，最遠的已經超過一百公尺。黃慶賢形容它「像個地域的覊主，繼承著成吉思汗的霸氣，急著擴張版圖。」
但在秋天，他也曾被迫中斷觀察。山中虎頭蜂兇猛，他說：「我只好回頭下山，不敢再靠近。」

秋季虎頭蜂活躍，常在林中築巢，也讓研究人員觀察時不得不保持距離。（黃慶賢提供）

山中虎頭蜂兇猛，黃慶賢說：「我只好回頭下山，不敢再靠近。」（黃慶賢提供）

二十多年前栽種的藤竹，如今已分枝多路，或沿地而行，或攀附於大樹。（黃慶賢提供）

奇特的竹實
在藤竹尚年輕時，它曾經結出種子。那時，枝頭掛滿圓圓的果實，每顆直徑約三公分，模樣像極了梨果竹。這樣的果實在竹類中少見，也讓他印象深刻。
「一顆顆圓圓的，很奇特。」黃慶賢說。雖然如今已難再見，但這段經驗讓他確信，這應該是世界上最長的竹子之一。

當年藤竹曾結出圓潤的果實，每顆直徑三公分，模樣奇特。（黃慶賢提供）

另一株小小的竹
與藤竹的豪放不同，另一種竹子——囊桴竹，卻以細小見長。十年前，植物專家謝春萬老師在南部發現這株竹子，當時全世界僅存一棵。
「囊桴竹長大不過三十公分。」黃慶賢介紹，它成熟時會像稻子一樣抽出花穗，雌雄花胚生長在同一位置。授粉後，胚珠膨大成為白色囊果，毛絨絨的，掛在花莖上，宛如一頂菱形的絨帽。
特別的是，雄花會枯萎卻仍附著在囊袋上，好似一頂小小的帽簷。每顆種子僅有兩毫米，微小得難以拍攝清晰。

「囊桴竹長大不過三十公分。」黃慶賢介紹，它成熟時會像稻子一樣抽出花穗，雌雄花胚生長在同一位置。（黃慶賢提供）

毛絨絨的囊果，結構精巧，雄花乾枯後仍附著於囊袋之上。（黃慶賢提供）

體型僅三十公分的囊桴竹，與動輒百餘公尺的藤竹，形成鮮明對比。（黃慶賢提供）

生態裡的長與短
一株竹子在山林中鋪展百餘公尺，另一株卻僅有手掌長。兩種竹子形成鮮明對照。
「一個極長，一個極小，卻都展現生命的堅韌。」黃慶賢說。對他而言，觀察這些竹子，不只是植物學上的發現，也是生命形態的體會。
藤竹的延展，像是霸氣的開疆拓土；囊桴竹的細微，則像是低調的堅持。生態的世界裡，無論大或小，都有存在的理由。
走在竹林間，黃慶賢仍然保持著當年的好奇心。那條山坡的竹莖或許還在繼續前進，而小小的囊桴竹，也在默默繁殖著下一代。
他說：「這些竹子，就像我們身邊的人，有的豪放，有的謙卑，都值得被看見。」

藤竹分枝交錯，將周邊的山坡覆蓋，顯示其強大的延展能力。（黃慶賢提供）

藤竹的莖節清晰，彷彿一條條延展不盡的「山林脈絡」。（黃慶賢提供）

細長的藤竹莖不斷生長，最遠已延伸百餘公尺，如同在山林中開疆闢土。（黃慶賢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