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記者臥底當網軍 大量接單刷假評論

在網路時代，流量與好評對很多企業或商家來說都相當重要。在中國，大量製造虛假流量與虛假評論的「網軍」應運而生。這一產業究竟如何運轉？有中國記者近日臥底中國10多個網軍群組進行調查，並將結果公之於眾。

在一個即時通訊QQ群組裡，有群主發出「招收水軍（網軍）」的廣告。群組裡的《法制日報》記者看到後，立即私訊管理員要求加入。

臥底首次任務 是評價一部電影

分配的任務很簡單，評價一部電影。按照管理員要求，網軍只需要用自己個人帳號點擊管理員提供的網址，複製管理員提供的內容並發表，然後再將評論擷圖保存回傳給管理員即可。

該記者照做後，不一會兒管理員給他轉來一份佣金：1 元（人民幣，下同，約新臺幣4元），這是該記者臥底後首次接單。

之後管理員又交代另一項任務，這次是抹黑某個旅遊度假村。網軍並不是都給好評，有時需要給雇主的商業對手負評。

管理員同樣發來一段寫好的文案，用詞十分惡劣不堪。當記者提出質疑時，管理員說，只需要用把這些文字複製貼上就行了，「咱們做水軍（網軍），只是為完成上面派下來的任務，不需要關心後續影響。這類任務很多，做多你也就覺（得）正常了。」該記者以新手需要適應為由，沒接這項任務。

在加入不同網軍群組過程中，該記者逐漸了解，他所在的群組屬於網軍產業鏈最末端。最末端分為兩類：一類是精品組，人數相對較少，約幾百人不等；另一類是任務組，每個群都在1千人以上。

精品組網軍報酬更高

任務組的工作就是純粹複製貼上，評論文案幾乎一致；而精品組評論時不僅要圖文並茂，內容也各有不同，看起來真實性高。因為精品組對網軍能力要求高，所以報酬也高。

該記者隨後加入一個精品組，「主攻業務」是大型電商平臺。每次管理員將商品網址發到群組，有人接單後，管理員會給每個領任務的人發送不同的文案和圖片。接任務的人要用自己的個人帳號拍下（確認購買）商品，然後上傳管理員給的評論內容。

該記者這次接到的任務是拍下一單水果。他完成要求後，向管理員提供下單截圖和評論截圖。管理員核實後，將本金和1.5元（約新臺幣6元）佣金一併轉給記者。 

網軍工作範圍非常廣泛，包含商品好評、影視控評、短影片熱度、假粉絲等，凡是需要網路用戶參與的領域，幾乎都有他們的身影。

網軍每天生意興隆。該記者最早加入的那個群組，一天內發布的任務最多高達436條，在高峰期，任務更以分鐘為單位。

群組名稱 難以聯想到網軍

該記者加入的10多個網軍群組，幾乎每個群組都超過千人。管理員給群組取的名稱看起來和網軍毫無關聯，如「踏雪而歸」、「歡聚一堂」等，從而達到隱藏目的。

該記者「工作」一段時間後，由於經常踴躍發言，被管理員推薦到一個精品組。

加入精品組後，管理員傳給他一個培訓檔案，裡面是各種「話術」，這些話既接地氣，又講的比較全面到位。這種「入職培訓」就是為了讓網軍看起來更像真實用戶，從而引導網友，達到雇主想要的效果。

新客戶是一名美妝博主，為了讓她家的面膜大賣，僱用網軍來刷好評，但她不要普通好評，而是要「用心」的精采評論。

管理員對該記者說，這就是創建精品組的目的，普通網軍的刷評論現在已作用不大。

此次任務中，記者需要扮演一名「資深體驗員」，表示用了這款面膜後頗為驚喜，於是撰寫了長篇文章。當然，文案的框架都提前設定好了，記者只需要按照這個思路進行發揮就行，這類任務在網軍群組被稱為「推廣」。

長期臥底後  升遷為小主管

管理員和該記者多次接觸後，對他的表現很滿意，有意將其收編為組織成員。該記者正求之不得，就順水推舟接受邀請。

被收編後，臥底記者變成了「小主管」，工作也從原來的接任務變成指派任務：每天從更高級、隱蔽的群組領取任務，再轉發到網軍群組。每個任務的價格0.5~1.5元（約新臺幣2~6元）不等。當然，小主管要保留自己的利潤，通常是20%。

該記者嘗試接手一個「刷評論」任務，他把任務發到群組後，立刻有幾十人前來領取。之後的兩個小時裡，該記者的QQ對話框中擠滿了對話窗口。

為了更深入調查，該記者後來又向管理員提出「升遷」意願，不過被拒絕。管理員說，「高級主管」都是雇主給親信準備的職位，因為「油水」多，沒有關係的人很難進去。該記者臥底的生涯至此也基本走到盡頭。

網軍太多 中國賣家被亞馬遜整頓

除了上述方式外，網路上還存在好評返現（返還現金或優惠券）、造謠引流、有償刪帖等五花八門的操作方式。這些試圖影響輿論的欺騙性方式在中國早已不是祕密，現在連西方人都逐漸認識到。

2021年5月，亞馬遜進行平臺整頓，超過5萬家中國賣家被封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反覆濫用評論行為」。據中國深圳市跨境電子商務協會統計，此舉導致中國相關行業損失超過157億美元（約新臺幣4,380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