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潭藻礁生態論戰 定奪生死？

中油第三天然氣接收站開發案引發大潭藻礁生態論戰。支持開發案的學者說，大潭藻礁生態差、生物多樣性低；對於大潭藻礁發現一級保育類柴山多杯孔珊瑚，則有學者主張，柴山多杯孔珊瑚在高雄柴山以外出現，應該降級。反對開案的學者指出，大潭藻礁不只有蝦、蟳、蟹、礁岩地區代表物種臭肚魚，還發現3種以上大型掠食性魚類裸胸鯙，代表藻礁區生態系非常完整，且食物非常豐富。

中油打算在桃園觀塘工業港預定地，大潭藻礁所在海岸填海造陸建港及設置第三天然氣接收站，面積多達230公頃。此案原由東鼎公司開發，中油2016年併購東鼎後承接此案。大潭藻礁介於桃園觀音溪口至小飯壢溪口，北鄰白玉海岸，南接觀新野生動物保護區，在地居民、環團多次申請指定為自然地景、自然紀念物。

桃園藻礁北起大園竹圍漁港，南至新屋永安漁港，長27公里，大潭藻礁占25%。（桃園在地聯盟提供）

台灣溼地學會理事長林幸助5月26日現勘時，嗆農委會特生中心副研究員劉靜榆，大潭藻礁生態不好，生物不多。6月在觀塘工業港、區環差會議上又說，大潭藻礁現狀不好，生物不多。就國家發展，犧牲一小塊藻礁，讓中油使用、盡社會義務，撥出經費來研究藻礁，也可做藻礁復育工作。

然而林幸助7月在環保署「台灣海岸及海洋環境之美麗與哀愁研討會」專題報告時卻指出，藻礁是藍碳一部分，是生物多樣性最高的地方，但脆弱度高，應該趕快保護，且保護措施當中移地復育不如棲地復育與棲地保護有效。

中研院退休研究員陳章波也出席6月環差會議，對原本只存在高雄柴山的柴山多杯孔珊瑚，也出現在大潭藻礁，語出驚人的說，「珊瑚從柴山跑到這裡，可見可能不只一處有，應該從一級降級。」陳章波曾在2008年參加反國光石化，替白海豚發聲。

殼狀珊瑚藻是構成大潭藻礁要角。（劉靜榆／攝影）

大潭藻礁真是生態差、生物多樣性低？在大潭藻礁蹲點研究12年的劉靜榆指出，藻礁區潮池中可看到餐桌上常見的草蝦、明蝦、沙蝦；梭子蟹科環紋蟳、短槳蟹在那有很龐大的族群數量；礁岩區代表物種臭肚魚數量也很多，還發現3種以上大型掠食性魚類裸胸鯙（薯鰻）以及石斑，代表大潭藻礁擁有完整生態結構。

中油一直主張要用生態補償或移地復育，但大潭地區若被開挖，藻礁因為結構鬆散，會完全破碎。劉靜榆說，「大潭藻礁支撐龐大的食物庫，一個永續的食物庫對比3、40年的能源供給，到底誰比較重要？誰不可以取代？」

環團呼籲搶救大潭藻礁，別成開發犧牲品。（桃園在地聯盟提供）

藻礁的美 蹲跪才能看到

中研院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研究員陳昭倫鑑定、確認大潭藻礁存在柴山多杯孔珊瑚，並用GPS替柴山多杯孔珊瑚族群定位。他坦承，5月現勘時，他是第一次好好踏進藻礁，第一印象也是覺得那地方黝黑沒有生物。直到他看到有人蹲在沙地上，施盡所有力氣想要解釋藻礁生態到底多好，他才了解真要看到藻礁的美，必須蹲下來甚至跪下。

陳昭倫指出，藻礁重要特點包括，巨大的礁體類似千層派，像宣紙一張張堆疊了幾千年（約7500年）；建構礁體主角是殼狀珊瑚藻，在熱帶與亞熱帶淺灘地區，由植物所造出來的生物礁體是世界絕無僅有；此外，需要進一步研究的新物種包括珊瑚藻及其他生物；更重要的是藻礁造出來的多孔隙棲地，提供非常多海洋生物棲息、攝食與生殖環境。

從5月26日開始大潭藻礁在科學界爭議不斷，陳昭倫說，環團、劉靜榆過去12年研究一直被批評欠缺證據，他跟劉靜榆花了將近3、4個月，討論怎麼把藻礁公諸於世，希望透過國際上文章的發表與論述，確認大潭藻礁在科學上站得住腳。他們7月初選擇國際珊瑚礁學會重要期刊《珊瑚礁》（Coral Reefs）投稿、8月被刊登。

《珊瑚礁》是生物礁研究方面最權威雜誌，在海洋領域排名前10%，接受450字短篇精簡論文。陳昭倫說，《珊瑚礁》有同儕匿名審查，要被這期刊接受非常困難，「但夠權威，夠讓我去說服很多人。」他也在《科技報導》撰文呼籲，科技部應出面主持藻礁整合型計畫研究，只有藉科技部力量才能讓整個學術爭論平息。

填海造陸活埋藻礁 汙染生態差異大

如果第三天然氣接收站開發案通過，劉靜瑜說，大潭藻礁將會全部被拿來填海造陸。施工後，除了活埋大潭藻礁，整個港區外廓設施包括北堤長度4280公尺、南堤長度800公尺，所形成的突堤效應，將嚴重衝擊施工範圍北側白玉海岸及南側觀音、新屋野生動物保護區。

突堤效應將造成目前生態狀況還不錯的白玉藻礁被嚴重沙埋，中油還打算把大潭挖起來的藻礁移到此處復育。而觀新野生動物保護區除了沙埋還有侵蝕現象，新屋溪口南側會有很明顯侵蝕，造成觀新野生動物保護區內藻礁崩壞。

從大潭到新屋，藻礁完整厚度平均4公尺。劉靜榆指出，這幾年調查發現，同樣是藻礁區生態系、生物多樣性差異實在太大，她在2014年、2015年分別做了重金屬汙染調查也發表論文。桃園海岸在海湖坑口、大園、觀音工業區汙染下，75%的藻礁完全消失，剩下25%以大潭為中心。

劉靜榆說，桃園海岸重金屬汙染冠全國，3、40年來汙染一直累積，藻礁又很忠實的記錄下來，藻礁生長過程一直吸附重金屬，與北海岸同樣是殼狀珊瑚藻礁做比對，很多重金屬元素是北海岸的10倍或更多。如鋅在北海岸是100～200ppm、桃園海岸1000ppm以上，甚至到2000ppm。銅在北海岸是50～100ppm、桃園海岸是500～1500ppm。

桃園海岸受工業區汙染嚴重，大堀溪口綠牡蠣。（桃園在地聯盟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