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台大學畢業生起薪僅增百元說起

這幾天，中共新華網轉載了來自台灣勞動主管部門發布的一項調查：2016年大學畢業生的起薪與2015年相比上漲了461元，達到2萬8,116元，研究生以上者則是3萬3,313元。據報導，「這也是台灣大學畢業生平均起薪時隔16年後，再次破『28K』。」

與台灣勞動主管部門自己分析認為的「平均起薪的攀升得益於經濟好轉和基本工資水平線的提升」有所不同的是，中國媒體則更著意於強調，「461元」的這一漲幅實在是不足以掛齒。比如新聞的評述部分寫道，「面對如此『高薪』，台灣青年卻直呼『養不起自己』。」「面對起薪的上漲，不少大學畢業生卻直呼『無感』。」「這樣的收入『根本養不活自己』。」此外，還引用了「台灣青年九五聯盟」一位理事的話，說「相較16年前起薪曾達2萬8,016元，實際僅增加了100元，起薪的增長根本追不上物價」。

這還不夠，陸媒甚至意猶未盡地扯起了「就學貸款」，稱「約30.4萬名高中以上學生申請，總貸款金額多達224億元」。那意思是，對學生而言，起薪雖說漲了，但或許連貸款都還不起。俗話說，「人比人，氣死人。」對此，中國不少讀者都發出了「想想我們中國畢業生」的聲音。如果說，陸媒僅拿著這一個單項數據，就要鄙視、嘲笑台灣，那麼也只能說，他們在暴露自己的淺薄與無知。

且不說「就學貸款」在中國的普及程度如何，那些上不起學的孩子，有多少能拿到這樣的貸款，最終讓自己有學可上？只看「校園貸」這種「撈偏門」的產業儘管連番鬧出人命，卻仍舊呈現出市場旺盛的狀態，就可見一斑。底層家庭的孩子要想向政府伸手，那是連門兒都沒有的。那個「就學貸款」，即便在最迫切需要的學生眼中，往往也只能是「望梅止渴」。

再說「起薪」，自然不能與工作多年之後的收入相提並論。因此，指望畢業生的「起薪」在短期內就能償還所有的貸款，也是不太現實的。而容易令人產生錯覺的是，由於陸媒鄙視了人家的「起薪」半天，中國民眾或許就會認為，中國大學畢業生的「起薪」及增幅，相比台灣，一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令人欲哭無淚的是，幾乎就在同一天，中國某知名招聘網站公布的一項同類數據顯示，中國大學生的起薪狀況還不如台灣。有網媒報導稱，「在中國大學應屆畢業生人數創出新高紀錄之際，他們的起薪水平正大幅下降。」按照上述招聘網站的數據，「大學應屆畢業生的月薪在今年下降16%（同比下降751元），至4,014元人民幣（約新台幣1萬8,100元），已經是連續第二年下滑。」相比之下，無論台灣大學畢業生的起薪是漲了100，還是幾百，人家的核心詞彙都是「上漲」。怎麼看都遠勝「下滑」吧！

更值得一提的是，即便面對著「4,014元」這個數字，不少中國畢業生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五味雜陳的。究其原因不過在於，整個中國的貧富差距懸殊在大學畢業生中也展現的淋漓盡致。如今中國人最怕聽到的就是「平均」二字，是凡跟收入有關，大家都對「平均」在中國社會所呈現出的現實意義——「被平均」感到諱莫如深。而「被平均」的人普遍都有自知之明，認為自己基本不可能越過平均線，從而步入到「平均」的上層。因此，有這樣一篇頗接地氣的文章在標題中問道，「大學畢業生平均月薪多少？你有沒有扯後腿？」

事實上，在一個以「權力」為中心的「拚爹」社會，能在「平均收入」上扯後腿的永遠都是那些活在底層、沒有官爸爸和富爸爸的窮二代們。那些在「拚爹」過程中永遠都沒有勝出機會的人，大多並不是沒有學識或能力，而只是缺乏攀附權貴、尋找關係的技巧、經驗和本事而已。相比之下，這種從人生的起點就開始遭遇、甚至有可能伴隨一生的不公，在通過選票來彰顯民主的正常社會，是不可能成為常態的。甚至在這樣的社會中，根本就不存在跟中國有著相同境遇和背景的底層。

可以說，人家的平均就是一個不相上下的平均，所呈現出的也就是，大部分人都活在「平均」的周圍，不相上下。然而，「一黨」壟斷一切的中國所彰顯的平均，則是權力階層與非權力階層，這二者所形成的對比式平均。按照「二八定律」來形容，中國社會就是20%的權貴強占著80%的民資，而80%的社會大眾卻在搶奪著所剩無幾的20%的財富與資源。悲慘的是，即便在80%的大群中勝出了，也極有可能仍未超過平均水平。

如此，再看「兩岸」畢業生的起薪，我們只想多問一句，中國又會有多少大學畢業生，能比聲稱「根本養不活自己」的台灣新人對起薪感到更滿意、對生活感到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