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畏戒嚴壓力 記者記錄社運點滴
反杜邦運動普遍獲得各行各業的居民認同,很多在地知識分子都站出來,更有人跨縣市而來,例如:《人間》雜誌的關注與報導,成為這場運動成功的關鍵之一,不僅記錄、採訪、編輯,記者群與居民緊密聯繫,猶如夥伴關係,也是反對團體相當重要的後盾。即使是戒嚴時期的尾聲,但參與被視為禁忌的社會運動,其過程肯定讓人吃足苦頭,跟監、恐嚇都只是小菜一碟。
記錄反杜邦運動的台灣綠色小組影像紀錄永續協會與「鹿港囝仔」、「保鹿運動協會」,9月合作辦理《巨浪的起點--鹿港反杜邦運動30周年紀錄文集》演講暨座談會,邀請當年反杜邦運動的領導人李棟樑與工作幹部郭繁男、陳景祥、盧思岳,以及目前參與鹿港文化、環保工作的青年李宗學、粘雨馨等人,進行跨世代的對話與討論,引領更多鹿港年輕世代,深入了解反杜邦的重要意涵。
這場演講暨座談會吸引不少年輕人參與,一方面以古鑒今,一方面則是當年這場運動的要角再度聚首。許多人坦承,自己是近距離看「偶像」的追星族。
彰化縣公害防治協會總幹事魏鍾生指出,戒嚴時期,由於多數媒體掌握在當政者手中,如果不是《人間》的追蹤,反杜邦運動恐怕無法引起更多國人的共鳴,又或者是反杜邦的前輩,早被塑造成拿不到好處的環保蟑螂在吵糖吃。
差事劇團團長鍾喬,2014年帶著 差事劇團」進入雲林縣台西村,與村民展開「證言劇場」,為飽受六輕pm2.5汙染的村民發聲。他在30年前擔任《人間》的文字記者,攝影記者是蔡明德,兩人聯手記錄這場運動的始末,也是運動成功的靈魂人物之二。
鍾喬說,從《中國時報》一篇很小的文章得知鹿港民眾反對杜邦設廠。當時陳映真正在籌辦《人間》雜誌,從鹿港民眾對環保議題的抗爭開始報導,主要採訪反對者的聲音,整個小組等於是在鹿港駐點。
解嚴前夕 從事社會運動承受高壓
鍾喬表示,台灣解嚴前夕,從事社會運動很有壓力。他們試著讓民眾知道,不要太緊張,但要理直氣壯,勇敢拒絕家鄉被汙染,努力追求想要的產業,例如:世代傳承的養殖業、農、漁業。那時沿海地區的漁民走上街頭,鎮上的商人也走上街頭,反對的信念一致,很團結。
「《人間》雜誌走入鄉間記錄真實的聲音,不是我們多會寫作,而是這些鹿港住民教育了我們。」後來從事民眾戲劇生涯的鍾喬說,這句話改變了他。
「30年後,台灣的環保教育依然悲哀,環境問題是階級問題,受害者永遠是社會最低層。」鍾喬說,不管是藍、綠政權,他們與財團的聯結,對受到環境汙染迫害的人不聞不問,當權者通常把汙染放在窮鄉僻壤,把發展放在都市,社會低層是長時間累積的犧牲體系。
反杜邦另一項指標性意義,在於它是一場預防性反公害、環保運動,讓環保運動從「事後救濟」轉向「事前預防」,改變了環保運動的抗爭方式。蔡明德指出,當時走訪台灣各地公害事件時,其他地區儘管抗爭成功,但汙染已成為事實,無法挽回;鹿港反杜邦是預防性抗爭,成功保住傳統農業的一線生機。
蔡明德說,當年要遊行非常困難,反杜邦第一次上街頭是在1986年6月24日,民眾集結在「文武廟」旁空地,穿上印有「我愛鹿港、不要杜邦」的上衣,高舉反杜邦、反公害標語,展開歷史性的反公害示威。民眾一度與警察衝撞,12月13日甚至到總統府陳情,用了「怨」字的看板,種種創舉開啟了社會運動先例。
「許多參與抗議的民眾是老年人,因為擔心年輕人對抗政府將留下不良紀錄,這點與其他抗議公害事件雷同。」蔡明德說,當年許多公害事件與化工廠有關,台化鄰近鹿港,兩相比照之下,鹿港居民人心惶惶,紛紛站出來反對,特別是印度博帕爾事件更令人擔憂,堅決反對鹿港步上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