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沉船的新事故老問題

6月1日晚間，長江發生嚴重沉船意外，涉事遊輪「東方之星」載有456人，迄今仍有400多人生死不明。此次沉船，事故原因輿論普遍聚焦龍捲風。然而長江沉船事故不是今天或偶爾才有，而是當「長江沉船」成了新聞通用詞，或許要問，以往長江航道因龍捲風翻船的概率有多少。

6月1日晚9時28分許，一艘從南京開往重慶的遊輪「東方之星」，在長江湖北監利段瞬間翻沉後，導致456人落水，目前僅10幾人獲救。根據已獲救的船長和輪機長反映，船舶在途中突遇龍捲風翻沉。

沉船事故禍首是否龍捲風的官方說法，據媒體報導看，則是上午地方單位說是，下午中央官員說否。有無龍捲風莫衷一是，但至少可以確定，事發時，事發地段正值大風暴雨天氣。

如果風大雨大，那麼是否要問，海事部門、長江航運部門，以及有關地方政府等官部門，有沒有發布預警？而且近期媒體報導南方暴雨多成災，氣象部門不斷發布天氣異常與極端的資訊，那麼水上交通部門是否按規定限航或封航？或者封航後又放行？

涉事遊輪，是否明知長江江面存在暴風雨，還堅持出船？有沒有採取防範應對措施？船舶夜航應申請許可，事發夜間的「東方之星」是否符合規定？在遇不可抗力因素時，船長是否存在判斷的失誤？

據媒體報導，與「東方之星」同時出發的，還有來自江西旅行團所乘坐的另一艘船，到了長江湖北段時，江西這艘船的船長判斷天氣不佳，臨時停靠赤壁遂躲過一劫。

這一季節長江中下游地區慢慢進入雨季，至於龍捲風，據國家氣象中心氣象服務室高級工程師薛建軍2日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本次事發區域，出現明顯災情的龍捲風總體來說「五年一遇」。說實在，這個概率不算太高。薛建軍還表示，事發當地附近雖出現12級以上龍捲風，但接地風力不大，約為每秒9.2公尺，影響範圍很小。

此外，「東方之星」翻覆後，很多人都會聯想去年4月韓國「世越」號沉船事件。不過如果盤點長江水域曾經發生的沉船事故，才發現這些年不在少數，只是個案的遇難人數不足以引發媒體關注。

隨機檢索歷史資料，以「長江XX水域（段）發生沉船事故 致X死X失蹤」的新聞標題不少，例如2015年1月長江福北段沉船，25人落水只有3人獲救。2014年，長江金口段、長江南通段、長江常熟段、江津長江水域、淮安淮陰區等等。2013年，長江岳陽段、長江九江段、長江宜賓段等。2013年以前就省略不提了。

這些發生事故的船，有渡船、貨船、遊輪，遇難人數從個位數到兩位數不等，表面原因有意外也有人禍，其中機率最大的肇事原因「觸礁」，還是「人造暗礁」──無法打撈的沉船、船上貨物等。

這些年來，沉積在長江航道的人造暗礁經常造成航行船隻碰撞翻覆，尤其在夜間與天候不佳時，輕則擱淺破損，重則傾覆釀傷亡。比如2014年4月28日淮安發生沉船事故，就是撞上人造暗礁，而且是沉沒於6年前未被完全打撈的浮吊船。

官方數據不明，長江航道下的人造暗礁，只能用「堆積如山」來形容。據中國知名環境文學作家徐剛的調查，1988年6月3日長江凡家矾水道沉沒的輪船，在一個月之內，就有10多艘船隻相繼撞上。僅1993年上半年，這樣的事故便發生213起，沉船103艘。

在少有的官方數字中，曾有提到1996年到2003年間，長江航道年均死亡85人，沉船28艘。之後，對於長江河段上這礙航且造成事故頻發的人造暗礁，就查無相關參考數據。

此刻「東方之星」仍有400多人生死不明，只能希望與祈福。目前長江中下游地區已進入雨季，如何防患未然、不讓悲劇再發生？

這次「東方之星」翻沉，可說是長江近幾十年來最大的沉船事故，但也因此得獲公眾高度關注。不過如果總是以遇難人數的多寡來決定重視的程度，人們將很難學到教訓。

從以前到現在，長江沉船的災難錄，如果化零為整的看是令人怵目驚心的。新事故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不能記取老的教訓。最終不能不思考的是，為了金錢與財富，長江被打造成了「黃金水道」，換來的卻是無盡的汙染與一條不再安全的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