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客嚮往之夢 喜馬拉雅山基地營

喜馬拉雅山基地營(EBC)。(維基百科)
喜馬拉雅山基地營(EBC)。(維基百科)

文/謝倩瑩(LULU)

「爬喜馬拉雅山不就是像台灣爬山一樣嗎?」許多山友常常這麼問我。「這是完全不一樣的方式!」我總是一再解釋再解釋。

「請把裝備攤開放在床上!」「這個不夠,你還要再買一件保暖衣備用。」「妳的鞋子不太行,明天要再添購一雙專業登山鞋。」「大家最好都買一頂犛牛帽,這裡不比台灣冬天,平時的毛線帽不夠用啦!」「好醜喔,我不要戴!」

我在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的飯店,一一檢查隊員的裝備,儘管已是深夜,為了每個人的生命安全,仍然執行著最重要的例行作業。

2008年,我第一次前進喜馬拉雅山。(圖/謝倩瑩(LULU))2008年,我第一次前進喜馬拉雅山。(圖/謝倩瑩(LULU))

永遠沒有行程表

一群體格健壯的山友,爬過台灣無數高山,甚至是三鐵賽的熟面孔,然而,攀爬喜馬拉雅山不是講求速度的競賽,有點像是考驗耐力的馬拉松,卻沒有一定非得抵達終點的急迫性。

在喜馬拉雅山的行程裡,永遠沒有行程表,也不需要獎盃和桂冠。這裡,有的只是隨時調整心跳的步履,以及隨時保留下撤的彈性。

2008年,我第一次前進喜馬拉雅山。

在網路上發布EBC健行團的消息,沒想到一發布之後,真的有人回應報名。就在真正收到匯入的報名費後,我才意識到事情大條了,這下不去不行了!

「LULU,山區有沒有衛生紙?」「我沒有爬過3千公尺的山,遇到高山症怎麼辦?」「山屋有沒有廁所?蹲的?坐的?」「手機有訊號嗎?可以充電嗎?每天的餐點會有什麼?」「LULU、LULU……」

確認14位團員名單,著手處理細節,包括機票、轉機銜接、保險、行前說明會、攜帶物品,以及看著大大小小雪片般飛來的問題,瞬間就能讓我頭皮發麻,為了因應每個人的獨特需求,因而慢慢建立起一套SOP和Q&A,前幾次可能還會漏掉幾個重點,最後一一補齊所有人拋出的疑難雜症。

喜馬拉雅山。(維基百科)喜馬拉雅山。(維基百科)

要人命的高山症

如何預防高山症,可說因人而異,有人體質良好,完全不會受到影響,但有人提前喝了紅景天,到了高山照樣感到不適,因此需要視個別狀況而處理。

為了因應每日約10公里的健行路,因此8點就必須早早休息。然而,長夜漫漫,很多人因為心悸而睡不著覺,服用私自攜帶的安眠藥,通常不建議這麼做,因為海拔3000公尺以上的藥物反應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

「我看得到妳的人,可是我看不到妳的眼睛和鼻孔!」當團員Andy說出他的視線畫面,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Andy因為嚴重的高山症,導致壓迫到視覺神經,產生的視力模糊。

過去,我會直白地告訴他:「你可能要下撤了!」卻往往引來當事人的不悅,後來回想起自己過去的經驗,加上理解登山者那份攻頂的決心,改以較為委婉的方式,並藉由其他團員的勸戒,讓他明白身體為重,理解此行的目的不在走到最高,而是感受每一步的深刻,往往能達到較好的結果。

我要Andy走直線,他像是一個酒醉者東倒西歪地前進,眼看情況不行,就雇用一匹馬載著他上山,和他商量好:「如果到上頭還是不舒服的話,就叫雪巴隨同下撤!」

到了4,700米卻見不到Andy,一問之下才知道被載往4,900米的山屋了,山區沒有通訊聯絡不到人,直到進到山屋,另一名隊員告訴我:「他已經睡了。」

「趕快醒醒啊!」我拍打著他的臉頰,內心知道若是陷入昏睡反而不利。他稍微甦醒,微弱地說了幾句話,不到1分鐘再度睡著。高山症最怕的就是持續昏迷,一旦陷入熟睡,可能一條命就跟著丟了!

雖然這是我第一次帶EBC,但身為一名領隊,當然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剛好,我一向會從台灣攜帶一些名產,像是葵瓜子、酸梅、豆干等,作為國民外交。

同住山屋還有其他的登山團,我和韓國人交換著零食,並且把葵瓜子倒給一位日本老先生,無意中提起自己隊友的情況,他要我帶他去看看,說明之下才知他曾經攀登過聖母峰,這次帶著朋友前來基地營健行,拿出機器就測起Andy的血氧濃度,竟然只剩下33,一名產婦分娩時降到70就得急救,何況是33!

「不要緊張,這樣好了,我去拿氧氣筒。」那位仁慈的日本老先生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安心,說完馬上走去自己的房間。

本來Andy只有33的含氧濃度,吸了氧氣瓶30分鐘後,慢慢回升至80,並且從迷茫中甦醒過來,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才從鬼門關走過一遭。

等他完全清醒之後,他自己也嚇了一大跳,完全同意下撤的決定,由3個雪巴輪流將他揹到2,400米的醫療站觀察,結束了這場虛驚。

後來,我向那名日本人道謝,並且要付他救命氧氣筒的費用(一筒大約500美金),「不用了,算是我們有緣!」他笑著說,讓我深深感動著,這是用3顆台灣來的葵瓜子換來的恩典。

當時的我,由於第一次組團前進EBC,完全沒有預料到會有危險緊急狀況發生,甚至危及團員性命,以至於驚亂了心情,但身為領隊必須擔負全隊的責任,不能夠表現出過度慌張,讓其他隊員跟著無所適從,顯現於外的仍是一派鎮定,我感謝這些意外的歷程讓我更加熟練,如何安穩人心,以及安穩自己的腳步。

前往喜馬拉雅山基地營(EBC)。(圖/謝倩瑩(LULU))前往喜馬拉雅山基地營(EBC)。(圖/謝倩瑩(LULU))

——摘編自《世界在腳下:踩出你的人生,LULU的16個夢想旅途》博思智庫出版◇

※編後語:4月25日中午,尼泊爾發生規模7.8強震,造成首都加德满都的古蹟與建築倒塌嚴重,世界屋脊聖母峰也驚傳雪崩,基地營慘遭破壞。謹此祝福尼泊爾早日重建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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