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眼淚

今年過年，家中沒有事先採買太多的食物，年初三我就趕去市場「補貨」。

大年初三，市場只有少數店家開工，人雖然稀少，但濃濃的年節氣氛仍散布空氣中，不論熟識與否，人們相遇都會笑開懷、熱情地互道「新年快樂」。

走到轉角一家食品店，老闆娘正在整理架上物品，微彎的身軀背對著我，慢慢移動著。我愉快地跟她打招呼「老闆娘，新年好啊！」她轉頭看到我，淡淡地笑了笑，一掃平日的主動熱情，她的神情顯得疲憊不堪，紅紅的眼睛顯然哭過。

氣氛有點尷尬，不好意思問她原因，買了幾樣東西正準備離開，倒是老闆娘自己先開口了：「我打了我孫子……」哽咽的聲音裡，透露著她和孫子感情深厚。

「大年三十晚上他就跑出去玩，兩天都沒有回家，急得我到處找，還去警察局報案，結果今天早上我要出門開店他才回到家，我氣得拿棍子打他……」老闆娘的眼淚又開始唰唰往下掉，我遞過面紙，輕輕答了聲「嗯。」

也許是感受到了我的關心，老闆娘拭了拭淚打開了話匣子：「我就這一個孫子，他是我一手帶大的。他爸爸很年輕就結了婚，生了小孩後和我媳婦倆個人還是很愛玩，在家也常常吵架，沒過幾年就離婚了，媳婦改嫁後沒多久就生病死了。我兒子在家白吃白喝的，也根本不管孩子，每天一大早就出去晚上才回家，把這孩子就丟給了我。我都60幾歲了，老公死得早，本來還有人追求，我也想說晚年找個伴，但現在這種情況，哪敢去想那些事……」

老闆娘頓了頓，已止住了眼淚。我悄悄看她，雖然她60幾了，但五官標緻、臉上皮膚光亮，皺紋也不多，算是個漂亮的老婆婆。

「還好我開了這家店，生活還算有所著落，只是兒子都40幾了，也不去找工作，不但在家吃住，還常找我拿錢，小孩的所有費用也都是我負責，每天店面打烊，還得趕回家煮飯給他們吃。」老闆娘真是想把苦水都吐出來，「過年本來是要高高興興的，沒想到孫子又這麼不聽話……」

「那妳的孫子多大了？那兩天是去哪了啊？」我好奇的問。

「他16歲，以前他還很乖，成績也不錯。去年他就開始不聽話了，我都管不住他了……那兩天他說跟同學出去玩了，這麼小就開始往外跑不回家，讓我又急又氣。他回家時滿身的菸味和酒味，我很怕他學壞……」

眼見老闆娘陷入痛苦無奈的情緒中不能自拔，這本難念的「經」我又無法給意見，只好安慰她：「還好妳身體還不錯，能吃能動就是福，多放寬心出去走走。找時間跟妳孫子講講道理勸勸他，妳的用心他將來一定會知道的。關鍵是要照顧好自己，屬於自己的幸福也不要輕易放手喔！」

她聽我這麼說，臉上的表情舒展開來，眼角也有了微笑：「真是謝謝妳啊，跟妳聊聊真的心裡舒服多了，新年快樂啊！」

跟老闆娘道別後，我在回家的路上一邊走一邊想：「這真是個不解的難題，勞碌一輩子，也應該享福了，結果還要養一個白吃白住的兒子，還要照顧孫子，唉。現在很多人高興了就結婚，不高興了就離婚，沒有責任心也不管後果，結果自己痛苦不說，最可憐的就是老人和小孩了。」

是啊，這萬家燈火，幸福總是相仿，痛苦卻是各有不同。如果現代人不要這樣草率的對待婚姻，而是多一點對家庭的責任，孩子能幸福長大，這社會上的青少年問題就不會這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