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的幽默

一個不懂得人文而知科學者，會變為科學怪人；學人文而不懂科學，會變成老學究。我在初中時代的一位老師，就是人文與科學都懂，而且是富有幽默感的人。

他姓趙單名業，同學們都暱稱他為「造孽」，他因除了教我們的國文外。還要負責全校的教務工作，所以學生與他接觸的機會非常多。而他在學生的腦子裡，認為是個「辭庫」，而且是個十分滑稽、幽默成趣的好老師，但他規矩之多，行事風格呆板，經常成為同學們揶揄和取笑的對象。

有一天上國文課時，同學問他「選擇與抉擇」如何區分？他說：「其實二者東坡比西坡是差不多的，只不過前者大多指人而言，後者都是對事物來說的。」另一位同學覺得太含糊，請具體舉例解釋。「譬如我們投票選舉，要我們從幾個人中選擇一個人，如叫抉擇一個人，似乎不為習俗所接受。」他說：「但是從科學的觀點2+2=4；或者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究竟是走向光明大道，還是奔向罪惡的淵藪呢？卻應該叫『抉擇』，如亦稱之為選擇，固無不可，但未免有點習慣上的牽強。」同學們聽了都十分信服。

他對詩、詞、聯方面，也懂得很多。有一次在同學聯誼會中，負責布置會場的人，想在講台兩根柱子上寫副對聯，藉以鼓勵同學積極的人生觀，但卻無人想得出來，請教他時，他不假思索的說出右聯為「只想一二」，左聯為「不思八九」，橫批為「如意」，同學均認為非常貼切，因為大家都知道，世間不如意事，常十之八九，可見一二件事是很快樂的，要大家往這方面去想；那八九件事是不好的，要大家捨棄，連思索的念頭都不要。

他也是個詼諧且謔而不虐的人，有學生向他請教，在辦公室門口不喊報告，他會說：「不懂禮貌。」喊了報告，他又會說：「有事就進來，為何要在外站著浪費時間呢？」以後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氣，趁他正在費腦筋時，或者忙得不可開交時，一面喊報告，一面不待他准許，卻直衝進去。於是他會以道學的面孔對學生說：「『世事人情皆學問……』你們這樣對我這個做老師的不規矩、不禮貌，那簡直是『孺子不可教也。』」此話一說出口，他似乎覺得有責備的口吻，於是改口開玩笑說：「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可見他亦有幽默成趣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