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裡的皂香 澎湖菓葉社區據點的手作與陪伴

歐陽瑋蔓(右一)原本在山西,為了照顧媽媽回到澎湖。(廖儷芬/攝影)
歐陽瑋蔓(右一)原本在山西,為了照顧媽媽回到澎湖。(廖儷芬/攝影)

【記者廖儷芬/澎湖報導】

歐陽瑋蔓原本在山西,為了照顧媽媽回到澎湖。母親離世後,情緒一度空下來,弟弟用她最愛的藝術把她留住。她說:「我很喜歡人性的那一份,可以說做人就是要正。」於是決定留下,在菓葉社區關懷據點擔任照服員,把手作、環保與陪伴,做成每天都用得到的事。

在菓葉社區關懷據點擔任照服員,把手作、環保與陪伴,做成每天都用得到的事。在菓葉社區關懷據點擔任照服員,把手作、環保與陪伴,做成每天都用得到的事。(廖儷芬/攝影)
歐陽瑋蔓說:「我很喜歡人性的那一份,可以說做人就是要正。」能照顧家鄉的老人家,是她的榮幸。歐陽瑋蔓說:「我很喜歡人性的那一份,可以說做人就是要正。」能照顧家鄉的老人家,是她的榮幸。(廖儷芬/攝影)

敲出一塊皂
走進據點的教室,先聞到的是木香。歐陽瑋蔓笑說:「純天然的植物,我用了人參、何首烏,還有人參酒──東北的人參酒,還有加上檜木精油、橙香,所以你聞到的都是一些木香味。」「而且我是採用蜂蠟,我沒有用什麼精蠟、化學的東西。我做的是冷皂。」
她把黑色皂坯放在不鏽鋼桌上,拿木槌「叩叩」地敲。「從來沒有看過說,居然肥皂要用敲的,很奇怪喔。因為一般在做肥皂,幾乎都是用熱皂模具組的。」這塊皂主打「一塊到底」:「它可以洗頭髮,從頭洗到腳底。」
做皂的起點是家裡。「七年前是為了我們家小朋友,幼稚園要學洗頭。小朋友洗澡常常多擠沐浴乳、洗髮精,出來很香,可是我覺得這樣不對,洗不乾淨。」她便自己做皂,全家改用。「我六十二歲,頭髮沒有染,我都是用這一塊。」海島氣候、皮膚困擾,她不談療效,只說使用經驗。
配方會升級。「這次的皂加了蚵殼粉,我們跟彰化王功的蚵殼廠合作,鍛燒的蚵殼粉是食品級的,我把它加進手工皂。縱使一年後,聞到的皂香一樣是這個味道。放在陰暗地方,不要直射陽光就好了。差不多七天皂化成功就可以洗。」
她把製程做成課,讓長輩一起動手,農漁局還輔導設計「包皂的紙」。「要幫它穿上衣服,穿上衣服就會變得特別漂亮。」一塊塊黑色小方皂,排列在泡綿上風乾,像整齊的點名。

歐陽瑋蔓笑說:「純天然的植物,我用了人參、何首烏,還有人參酒,還有加上檜木精油、橙香。」歐陽瑋蔓笑說:「純天然的植物,我用了人參、何首烏,還有人參酒,還有加上檜木精油、橙香。」(廖儷芬/攝影)
她把黑色皂坯放在不鏽鋼桌上,拿木槌「叩叩」地敲。「從來沒有看過說,居然肥皂要用敲的。」她把黑色皂坯放在不鏽鋼桌上,拿木槌「叩叩」地敲。「從來沒有看過說,居然肥皂要用敲的。」(廖儷芬/攝影)
澎湖因為海島氣候,所以民眾有皮膚困擾者居多。澎湖因為海島氣候,所以民眾有皮膚困擾者居多。(廖儷芬/攝影)
歐陽瑋蔓把製程做成課,讓長輩一起動手,農漁局還輔導設計「包皂的紙」。歐陽瑋蔓把製程做成課,讓長輩一起動手,農漁局還輔導設計「包皂的紙」。(廖儷芬/攝影)

把討厭的東西變資源
據點不只做皂。她帶長輩一起跟著老師捏陶。她指著杯碗說明釉色來源:「我們利用澎湖的銀合歡,加上澎湖鹽礦做釉料。銀合歡我們用碳燒、碳化來取灰,加鹽礦土去融合做釉。怎麼會只要用銀合歡?因為銀合歡太多了,很多人討厭啊。可是討厭的東西你丟掉也沒用,還是沒辦法解決。」把「被嫌棄」的漂流木與鹽土,變成「喝起來比較甘甜」的杯子,這是使用者回饋來的。「我們的窯燒間沒有化學異味,朋友說,我們杯子喝起來的水特別甘甜,所以我們一直做杯子。」

利用澎湖的銀合歡,加上澎湖鹽礦做釉料。銀合歡用碳燒、碳化來取灰,加鹽礦土去融合做釉。利用澎湖的銀合歡,加上澎湖鹽礦做釉料。銀合歡用碳燒、碳化來取灰,加鹽礦土去融合做釉。(廖儷芬/攝影)
把「被嫌棄」的漂流木與鹽土,變成「喝起來比較甘甜」的杯子。把「被嫌棄」的漂流木與鹽土,變成「喝起來比較甘甜」的杯子。(廖儷芬/攝影)

從拿農具到拿畫筆
牆上掛的是向日葵、螃蟹與漁船。她說:「老師讓我們社區的長輩,從拿農具變成拿筆。老師會拿一張樣本圖,我們再自己畫,粉蠟筆。」九十歲的阿嬤做的「雞母狗」陶塑,背部的線條老練而穩。「早期八、九十歲的長輩做得出來那個『牛軛』,八十歲以內的做不出來。」技藝被留下,故事也被留下。

學員辛玉桂說:「老師讓我們社區的長輩,從拿農具變成拿筆。老師會拿一張樣本圖,我們再自己畫,粉蠟筆。」學員辛玉桂說:「老師讓我們社區的長輩,從拿農具變成拿筆。老師會拿一張樣本圖,我們再自己畫,粉蠟筆。」(廖儷芬/攝影)
牆上掛的是向日葵、花瓶與狗、魚,都是社區老人的創作。牆上掛的是向日葵、花瓶與狗、魚,都是社區老人的創作。(廖儷芬/攝影)

關懷據點的日常
菓葉社區關懷據點同時承接衛福部巷弄長照,與農業部綠色照顧計畫,已第四年。「我們不只是共餐,還有運動、療癒課、手作。」村長許見興說:「最主要是要讓人走出來。這個人每天都來,為什麼今天沒來?我就到他家裡去給他訪問。」
志工是要命的角色。「沒有志工也不行。」除了衛福部、縣府的支持,他們還跑中央水保署申請綠照資源。「我們不只在這邊共餐,也有擴大服務,行動不便的,我們送到家裡去;可以走路的就希望他們出來。」還會跨村支援送餐,「都是一家人嘛。」

「我們不只是共餐,還有運動、療癒課、手作。」村長許見興說。「我們不只是共餐,還有運動、療癒課、手作。」村長許見興說。(廖儷芬/攝影)
志工是要命的角色。「沒有志工也不行。」村長許見興說。志工是要命的角色。「沒有志工也不行。」村長許見興說。(廖儷芬/攝影)

留下的理由與據點的收入
留下來後,她把配方、材料與在地資源系統化。可可粉要「斷燒、食品級」,蚵殼粉要「養過再用」:「蚵殼粉是鹼性的,我用碳泉水去養,讓它跟皂基更融合。」她把技術拆成步驟,讓長輩能學、能做、能賣,替據點增加一些收入。
她也把文化擺進產線:銀合歡灰、鹽礦釉讓器物有地方的顏色;「包皂紙」印的是社區的圖樣。這些作品成了課程教材,也是遊客體驗的一部分。
她說,這些年最感動的是回饋。「很多朋友、貴賓帶回我們的東西,還會再回來。他們說喝水甘甜,我就一直做杯子。」她把這些話留在筆記上,也貼在教室牆邊。

歐陽瑋蔓把技術拆成步驟,讓長輩能學、能做、能賣,替據點增加一些收入。歐陽瑋蔓把技術拆成步驟,讓長輩能學、能做、能賣,替據點增加一些收入。(廖儷芬/攝影)
歐陽瑋蔓:「我們的窯燒間沒有化學異味,朋友說,我們杯子喝起來的水特別甘甜。」歐陽瑋蔓:「我們的窯燒間沒有化學異味,朋友說,我們杯子喝起來的水特別甘甜。」(廖儷芬/攝影)

她的話
她談自己時仍像個學徒:「我們合作的夥伴,溫度都達到一千兩百度,都是食品級的。」談社區時,她像個老師:「你看,這一塊皂,放陰暗處就好,七天就能洗。」談信念時,她回到根:「我喜歡去找文化。我們不能只批判好與壞,好的當老師,不好的就當資料,要遠離。人要為自己創出一條路。」
她也不忘叮嚀:「我們的味道,像在煉精油,很療癒,像走到森林裡面那種感覺。」說到這裡,她又拿起木槌,輕輕敲了一下。
許見興笑著說:「她回來之後,我更忙了。」忙著找志工、忙著排課,也忙著接住越來越多走進來的長輩。「但很高興她留在故鄉,為老人家服務。這個廢棄的小學,現在是大家最愛來的地方。獨居的老人家有飯吃,有地方聊天、學習。」

談信念時,歐陽瑋蔓回到根:「我喜歡去找文化。我們不能只批判好與壞,好的當老師,不好的就當資料。」談信念時,歐陽瑋蔓回到根:「我喜歡去找文化。我們不能只批判好與壞,好的當老師,不好的就當資料。」(廖儷芬/攝影)
社區老人家做的雞母狗陶藝作品。社區老人家做的雞母狗陶藝作品。(廖儷芬/攝影)
歐陽瑋蔓很高興這個廢棄的小學,現在是大家最愛來的地方,獨居的老人家有飯吃,有地方聊天、學習。歐陽瑋蔓很高興這個廢棄的小學,現在是大家最愛來的地方,獨居的老人家有飯吃,有地方聊天、學習。(廖儷芬/攝影)

有味道的長照
菓葉的據點沒有華麗的裝潢,只有海風、木香和器物的溫度。一塊可以「從頭洗到腳底」的皂,一只「喝起來比較甘甜」的杯,背後都是老手的勞作與年輕人的陪伴。她把照顧做成作品,把作品做成課,讓長輩從拿農具轉成拿筆、拿槌,也讓社區多一分收入。
她說得很簡單:「我們走的這條路,是很OK的。」在澎湖,這句話落地成香氣、成顏色,也成為長輩每天願意出門的理由。

菓葉的據點沒有華麗的裝潢,只有海風、木香和器物的溫度。菓葉的據點沒有華麗的裝潢,只有海風、木香和器物的溫度。(廖儷芬/攝影)
歐陽瑋蔓把照顧做成作品,把作品做成課,讓長輩從拿農具轉成拿筆、拿槌,也讓社區多一分收入。歐陽瑋蔓把照顧做成作品,把作品做成課,讓長輩從拿農具轉成拿筆、拿槌,也讓社區多一分收入。(廖儷芬/攝影)
歐陽瑋蔓說得很簡單:「我們走的這條路,是很OK的。」在澎湖,這句話落地成香氣、成顏色,也成為長輩每天願意出門的理由。歐陽瑋蔓說得很簡單:「我們走的這條路,是很OK的。」在澎湖,這句話落地成香氣、成顏色,也成為長輩每天願意出門的理由。(廖儷芬/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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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24日 | 3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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