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案】深夜的腳步聲

自從電燈發明後，夜下，人們都在做什麼？當夜幕低垂時，昔日：夜靜更闌，夜深人靜。現代：夜夜笙歌，遙夜沉沉，秉燭夜遊，夜長夢短，夜長夢多，熬更守夜，長夜漫漫，一夜十起……

一位24歲女孩，住在中部小鎮，到臺中租屋，在補習班補習，準備參加國家考試，謀取公職。女孩聰明伶俐，讀書很用功，卻也用功過頭了，所以肩頸痠痛，腰痠背痛，眼睛疲勞乾澀。距離考試，還有半年多的時間，快撐不下去了，媽媽要她做針灸調理。

女孩長得嬌小，瘦乾巴，腰細如柳，卻眼睛大大的，嘴巴大大的，說話聲尖銳又快，眼神溜來溜去，而且常怒目圓睜，這麼煩躁，要怎麼靜下心來讀書？女孩月經來時痛得要命，食慾差，體力差，這要怎麼維持戰鬥力？

針灸處理

助女孩一臂之力，醒腦開竅，增強腦力，針百會、四神聰穴。情緒煩躁，針合谷、太衝穴。脖子痠緊，針風池、曲池穴。腰痠，針中渚穴。背痛，針攢竹穴，點刺大椎、天宗、肩貞穴。

看女孩嬌弱，瘦瘦的，卻很能針，一點都不怕針，就放心的繼續針。補氣血，針足三里、三陰交穴。調腸胃機能，針中脘、足三里穴。增強體力，針百會、關元穴。調月經，針血海、三陰交穴。視力，針睛明、承泣、太陽穴。

女孩每次來針灸，都是嘴嘟嘟的，不知心恨誰？有一次，我問她：「妳好嗎？有心事嗎？」女孩回答：「晚上都睡不好。」我說：「是不是考試壓力太大了？」女孩猛搖頭，突然，很激動，很氣憤的說出原委。

當初，女孩要租房子時，那是一層3個套房的房間，女孩詢問房東，能否保證，其他房客的生活習慣，是良好的。當時房東滿口說：「沒問題，沒有打牌、喝酒、唱歌、跳舞的不良習慣。」

女孩歡喜的搬進去住，套房設備算齊全，也很舒適，而且白天很安靜，女孩就很滿意的住下來。

白天晚上，天幕黑白一換，就有天壤之別，生活的情境，就有很大的變化。一到深夜11~12點，住處就會出現，很沉重的，很大聲的腳步聲。接著摔門聲，過一會兒，就是男女的說話聲，聲聲刺耳，把剛要入睡的女孩，吵到不能睡，一直要到凌晨2點左右，才得以安寧。

女孩原來以為，這只是偶爾的狀況，沒想到夜夜腳步聲，夜夜折磨。於是，女孩找房東去理論，房東表情無可奈何！女孩請房東去糾正他們，那些令人厭惡的腳步聲、摔門聲、說話聲。房東還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示，這種事很難溝通，也不便打擾的推託之詞，女孩憤然退租。

我稍微了解一下狀況，等了一下，說：「還有17天，就要退租了，幹嘛還那麼生氣？」女孩覺得房東沒信用，鄰居很可惡，一想到他們，就怒不可遏，每天都在受折磨，睡不好，書也讀不好。

看著女孩生氣的樣子，氣到眼睛都暴血絲，瞪如銅鈴，我揉按她的合谷穴，然後說：「妳要不要換個角度？來看這個事情，妳知道妳自己多幸福嗎？」女孩聽了，眼神很不服氣，好像是在說：「都這麼倒霉了，還說我幸福？」

我接著說：「妳家裡提供資金給妳，好讓妳全心全意讀書，妳看妳隔壁住的那個女孩，一邊打工，一邊讀書，到很晚才能回家休息。那個從鄉下來的單親爸爸，是多麼偉大而辛苦，在餐廳作廚師，現在疫情那麼嚴重，餐廳生意一落千丈。」

停了一下，我又說：「那是生活艱苦的，沉重的腳步聲。摔門的那天，可能是那天爸爸被老闆罵了，或者是生意太差了，工資只領到一點點。生活就是雞毛加蒜皮。」

停一會兒，給女孩思考，緩解情緒，我繼續說：「父女離鄉背井來到城市，出外討生活，困苦，煎熬。回到住處，爸爸去看望，住在隔壁的女兒，給予關心，鼓勵。因為是深夜，所以說話聲就顯得很大聲。同樣的聲音，如果是在白天，妳一定聽不到父女的說話聲。」

「說不定，爸爸回到房間，默默的流淚，摀著嘴，淚往肚裡吞，飲泣吞聲。真正的悲傷，是無聲無息的。欣賞一下，那顧家的男人，他是真正的男人！妳要體諒，那對父女的悲苦。做人要像茶壺一樣，屁股都燒紅了，還有心情，吹口哨。」

聽到此，女孩的眼神終於緩解下來，看起來可愛多了。我接著說：「考試固然智力和努力都很重要，但是要成功，還要有壓軸的『德』，才能換來的。有了『德』，才能將智力和努力，變成功力。善良，會改變自己的場，善的正能量，也會提升妳的功力和機運。」

此時，女孩完全靜下來，那聰明的眼睛，閃爍著淚光，她的善良被喚醒。善念起，身體周圍的粒子跟著起舞，女孩似乎回到了原本的純真。

人總忙著長大，卻弄丟了純真。

下次來診，女孩一反往常的焦躁，完全變了樣。說話溫柔，眼神柔和，我問：「妳有沒有好睡一點？」女孩面帶笑容，回答：「很奇怪！上次聽了醫生一席話，當晚一樣的腳步聲，卻不再刺耳。一樣的摔門聲，卻不厭惡。一樣的說話聲，卻反而感到一陣心酸又溫馨。從此以後，我就不再失眠了。」

一樣的月光，一樣的照著，夜下的每個人，有人歡欣，有人悲淒，有人安詳，就差在那一念間，福禍就在善惡之間。

九九歸真 封面。（博大出版社提供）

——摘編自《九九歸真──上善若水》，（博大出版提供http://broadpressinc.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