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軍用美製子彈 黑市曝光
美國媒體《政客》(Politico)披露,受到制裁的一些俄羅斯小型武器製造商,從西方供應商獲得了數十萬發高性能遠程子彈,西方曾在伊拉克戰爭和阿富汗戰爭使用這類子彈。
《政客》的調查發現了一些黑市線索。雖然西方對俄羅斯實施了前所未有的制裁,但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這助長了歐美製造的子彈走私進俄羅斯的情況。
在社群媒體Telegram上,一個俄羅斯帳戶5月16日發布一段影片,一名俄羅斯記者採訪了一位蒙面的瓦格納士兵,背景是在烏克蘭前線一間受到戰火摧殘的建築物內。這名與瓦格納狙擊手使用的俄製步槍裡,裝了美製高級狙擊彈。
《政客》6月19日報導,影片中的瓦格納狙擊手說,俄製「奧爾西T-5000」(Orsis T-5000)狙擊步槍能夠使用西方子彈,「這些裝備非常值得推薦」,「它使用西方.338口徑子彈。它運作得很好。…在空曠的地方,最遠可以打擊1,500公尺外的敵人。」
報導中說,奧爾西T-5000狙擊步槍的製造商是莫斯科「工業技術」(Promtekhnologiya)公司,該公司已受到美國的制裁。
俄海關文件出現美國子彈交易
根據《政客》獲得的文件顯示,「工業技術」和另一家名為「Tetis」的俄羅斯公司已經向美國「霍納迪」(Hornady)公司訂購數十萬發子彈。霍納迪位於美國內布拉斯加州,成立於1949年,是世界領先的子彈和彈藥研發商。
《政客》發現,俄羅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採購這類武器,任何可以登入俄羅斯網站並掌握國際海關分類代碼的人,都可以上網查到這類交易的詳情,包括進口商、供應商及產品描述。
在一份日期為2022年8月12日、提交給俄羅斯政府登記處的文件中,「工業技術」公司將採購一批逾10萬發的「.338拉普麥格農」(.338 Lapua Magnum)型「獵槍子彈」,每顆重量285克,其規格符合霍納迪產品目錄中的品項。
同一日期的第二份文件是採購霍納迪製造、與「.338拉普麥格農」同規格的一批「用於組裝民用槍枝彈藥筒的無蓋彈殼」。
《政客》報導,上述產品描述具有誤導性,「.338拉普麥格農」不是「獵槍子彈」,是西方軍隊在1980年代開發的遠程子彈,曾在伊拉克戰爭和阿富汗戰爭中使用。
美企否認對俄出口子彈
《政客》聯繫到霍納迪公司執行長霍納迪(Steve Hornady),霍納迪否認在俄烏戰爭期間向俄羅斯出售過彈藥。他在電話中簡短說:「俄羅斯一入侵烏克蘭,我們就結束(對他們供貨)了。」
霍納迪回應:「我們絕對不會向俄羅斯出口任何東西,而且自2014年(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以來,就沒有對俄羅斯的出口許可證。我們不支持將我們的產品出售給俄羅斯,如果我們能查明他們是如何獲得的,如果他們確實這樣做了,我們將採取一切可能的措施來阻止它。」
霍納迪補充,在《政客》詢問後,他已經聯繫了美國當局。他指出,美國現行法律要求客戶必須獲得商務部的許可才能再出口美國製造的物品,他說:「據我們所知,我們的客戶都沒有違反該法律。」
根據美國法律,違反美國制裁法令的刑事或蓄意行為,每次違規可處以最高100萬美元的罰款,個人最高可被判處20年監禁。民事處罰最高可達交易價值的兩倍,或每次違規處以大約35萬美元罰款,以較高處罰額為準。
瓦格納:獲烏軍遺留彈藥
《政客》詢問當時的瓦格納集團首腦普里格津(Yevgeny Prigozhin),他的部隊在烏克蘭戰場上使用哪種彈藥?普里格津表示,他們有「烏克蘭軍隊遺留下來的大量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的彈藥」。
工業技術公司也否認提交過進口彈藥的報關單,且稱與霍納迪公司無關,並說它有能力製造自己的子彈。該公司在給《政客》的電子郵件回覆中表示,奧爾西步槍和該公司生產的子彈用於「狩獵和運動」,並且可以在民用市場上自由購買。
工業技術公司及其總經理季諾維耶夫(Alexander Zinovyev)也都受到了烏克蘭的制裁。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發言人告訴《政客》:「我們已採取措施讓俄羅斯對其在烏克蘭的戰爭負責,並實施了前所未有的制裁…包括制裁像『工業技術』這樣的公司。」
英國國際戰略研究所(IISS)研究員、國防分析師沙吉娜(Maria Shagina)表示,如文件所述,把軍用等級的彈藥描述為用於狩獵或運動,如同是為了逃避制裁所設計的詭計。
她說:「嚴格來說,明智的制裁不應該針對任何民用物品,以避免人道主義傷害,但是威權國家的目標會利用這一點。」
美製子彈出現在俄國黑市
現實中,美國霍納迪公司的子彈、零件,及其他西方的高級軍事裝備,都可以在俄羅斯黑市上自由獲得。
《政客》報導,名為「狙擊手商店」(Sniper
Shop)的Telegram帳戶,提供霍納迪全系列產品的當前報價,賣家還邀請買家參觀其在莫斯科的展示中心,甚至可以透過快遞或郵寄出貨到俄羅斯全境。《政客》聯繫了該帳戶的使用者,對方確認有霍納迪子彈的庫存,但拒絕進一步說明來源。
還有一個名為「Anton」的Telegram帳戶,他在個人資料上宣傳霍納迪公司和另一家美國彈藥公司RCBS的產品。去年10月24日,「Anton」還發布過對霍納迪子彈的報價。《政客》在Telegram平臺聯繫並詢問他是否仍有霍納迪產品庫存,他回答說:「我們不做彈藥。」
《政客》在調查過程中還發現,另外幾家俄羅斯公司計畫訂購德國、芬蘭和土耳其子彈的通關申報。
俄羅斯無法生產精準子彈
《政客》報導,繁榮的黑市反映出俄國軍事的結構性缺陷,俄軍工業可以生產優質的小型武器,例如奧爾西狙擊步槍,但是卻無法生產所需的子彈。
一名俄羅斯記者在俄烏戰爭開始幾個月後,在俄羅斯軍事新聞網站上發文感嘆:「儘管俄製步槍品質很好,但能否成功命中直接取決於彈藥筒中使用的子彈,不幸的是,它們都是進口的。」該記者還說,俄羅斯生產的彈藥缺乏穩定性,這「對高精準射擊是不可接受的」。
英國國防智庫「王家聯合服務研究所」(Royal United Services Institute)研究員薩默維爾(Gary Somerville)表示,受制裁的工業科技公司繼續獲得西方製造的步槍專用子彈,例如.338拉普麥格農,這是「令人震驚的」。
薩默維爾說:「這種子彈在俄羅斯只有一家製造商。對於想限制俄國作戰能力的人來說,阻止這些類型的彈藥從西方國家運往俄羅斯是很容易搞定的。」
中亞疑有黑市交易路線
《政客》報導,自去年10月以來,工業技術公司已提交了四份申報單,涉及46萬件「奧爾西狩獵子彈」。這些申報單上的供應商是名為「瓦萊⾥安」(Valerian)的斯洛維尼亞公司。斯洛維尼亞位於有「歐洲火藥桶」之稱的巴爾幹地區。
第一份申報文件日期為2022年10月13日,表單上託運人是俄羅斯的烏拉爾航空公司(Ural Airlines)。
瓦萊⾥安公司成立於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前夕,由海巴爾(Gašper
Heybal)以7,500歐元(約新臺幣26萬元)的實收資本創立。海巴爾曾在美國軍事裝備商Voodoo
Tactical工作。在社群媒體上,海巴爾自稱其使命是「讓歐洲槍枝擁有者之間的武器更容易轉讓」,猶如一名活躍的小型武器經銷商。
《政客》記者聯絡到海巴爾,他否認瓦萊⾥安公司向俄羅斯運送彈藥。海巴爾強調:「我們不知道,也不了解我們公司的名稱『瓦萊⾥安』是如何出現在海關文件上的。其次,瓦萊⾥安公司沒有被列為供應商,而是被列為生產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不生產彈藥。」
一名斯洛維尼亞外交官表示,瓦萊⾥安公司從未申請過向俄羅斯出口武器或彈藥的授權,但它已將「個別零件」運往中亞國家吉爾吉斯。這位外交官表示,他們將查證其中是否可能將貨物轉移到俄羅斯。
俄烏戰爭爆發後,歐盟已對俄羅斯實施了10輪制裁,並在討論第11輪制裁時,將中亞國家考慮進去,因為中亞國家涉嫌幫助俄羅斯逃避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