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詒和談言論緊縮：社會不可理喻但我不怕

在網路發達的時代，個人自由也可能更加脆弱。中國作家章詒和近期面對微信號被封、聚餐遭制止等事，依然展現傲骨。她說，不要顧慮官方如何，只要有好文字和好故事，就不怕被完全封住。

章詒和2004年出版的《往事並不如煙》（又名《最後的貴族》）一書膾炙人口。除了寫被中共列為右派的人物，她還寫了戲曲名伶，並將獄中見聞寫成小說，部分作品在中國被禁。

寫了許多好看、令人動容的人物故事的她，5月11日在臉書上寫了一句「今日起，微信受限。他媽的！」無須刻意收起優雅，坐過10年牢獄的她，早已見過許多醜惡事。

中央社記者透過電話採訪章詒和，內容就從這微信封號的遭遇開始。她說，微信對許多中國人很重要。疫情下，面對面交往和聚會的機會都沒有了，微信和電話幾乎成唯一的交流管道，而她在沒有被告知理由的情況下，個人帳號被「永久性限群限圈」（限制群聊和朋友圈），申訴、說情都沒用，感到社會變得非常不可理喻。

章詒和說：「每個老百姓，怎麼可能每一句話都符合官方意識形態的要求？這很怪異。」

如果想開新帳號，除非換手機號碼，但手機又要登記身分證號碼，「現在就是毫無辦法」。她覺得，現代化有巨大的好處，但也有巨大的弊端，因為個人自由可能受到嚴格的控制。「開放性質的政權還可以，若是專制性質的體制，那人就倒楣了，無處言說。」

當下北京嚴格的疫情防控，也讓章詒和深有體會，認為中國的防疫有助於集權統治，像這樣以強力的行政手段對每個人的行為都有所限制、違反了（該政策就）要（加以）處罰的，只有中國做得到。「疫情使行政權力由上而下變得更加豐富、暢通無阻。」

另一件事，是早在這次北京因疫情禁止餐廳內用之前，章詒和就已經被「間接」限制聚餐了。公安人員一一通知跟她約好一起吃飯的朋友：「明天不許跟章詒和吃飯。」

章詒和說她不妥協、不懼怕，但朋友不同。朋友還有家人，還需要薪水，不像她孑然一身。身處在這樣的環境裡，章詒和自有保持尊嚴的生存方式。她強調自己不會到國外生活，而在中國，即使沒有講話的空間了，但是還可以寫。

章詒和深信：「只要有好文字、好故事、好的表達，是不會完全被封住的。而且在壓力下，這樣的文章會傳得非常快。如果是順著主流意識形態走的，傳播反而很慢，沒有什麼人看。」哪怕文章被刪，也還是會有人再接力轉發。

身為作家，章詒和的武器是思想和筆，「你不要顧慮官方會對你怎麼樣，你要把所有的精力拿出來把文章寫好、把故事講好，那就行了。」她認為，自己努力最重要，而不是去寄望官方態度改變、「格外施恩」，因為這是不可能的。

儘管目前官方還不算直接找上門來，但章詒和已經想好：「暴力機關，只要敢進家門，我一定提刀出來。我不怕，無非最後就是命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