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臺首露面 李明哲：中共誘認間諜罪

NGO工作者李明哲遭中共以「顛覆國家政權罪」判刑5年期滿返臺，10日首次公開露面。李明哲表示，中共曾想以間諜罪來辦他，以供他們進行政治操作，但他堅持不承認，因為這會牽連整個臺灣政府，「我不能出賣我的國家」，不接受臺灣國格被打壓。

李明哲於2017年3月19日在中國遭到拘留，10天後中共國臺辦證實他因「涉嫌從事危害國家安全活動」被扣留調查。同年11月李明哲被以「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判刑5年。

歷經5年的關押，李明哲在4月15日返抵臺灣，10日在立法院召開返國記者會，這也是李明哲返回臺灣後第一次公開露面。李明哲對於5年來國、內外人士奔走救援表達深切感謝。

出生於外省家庭的李明哲，父母都生在中國，妻子李淨瑜是他的家族中唯一一位本省臺灣人，從小他所接受的教育為典型的大中國思想，直到升上高中後，同為外省人的歷史老師教導說，「學歷史一定要先學自己家鄉的歷史，我們不可以做一個只知道長江黃河，卻不知道孕育我們成長的家鄉從何來的人」。

李明哲在「本土意識」和「大中國思想」的衝突下，促使他想去了解白色恐怖、二二八、戒嚴統治、美麗島事件、林宅血案、江南命案等臺灣過去發生的歷史事件。他也從中得知，歷史背後都是當時臺灣人民的血淚和犧牲，這些事件背後代表的民主人權價值，也是他未來從事中國人權工作的啟蒙。

李明哲表示，面對中共對臺打壓與日俱增，他也開始試圖了解中國的現況，並開始接觸到中國的人權問題。他認為，臺灣民主自由與人權如此珍貴，是由許多對這片國土付出慘痛代價的前輩爭取而來的，臺灣的自由現狀，讓他更看清中共的專制，進而對中國的政治受難者感到悲憤。

中國民主化 由中國人做才能成功

不過李明哲強調，他很清楚自己並非中國人，不可能「顛覆」中共政權，不可能對中國的人權與政治改革有實質貢獻，而且從歷史經驗證明，必須由本土人的參與，才能產生真正的改革。

他表示，中國該如何民主化、人權化，是中國人的責任與義務。做為一個臺灣人，他能協助的方法只有兩種，第一是援助孤立無援的中國政治犯和其家屬的生活，所以他接管一個中國的公義基金；第二則是在網路上，與中國人分享臺灣人追求民主、人權的血淚歷史。

他強調，之所以這樣做，是基於他對人權的信仰和人道主義的驅使。他認為，這些行為並不沒有逾越作為一個臺灣人必須謹守的分寸，也沒有違背臺灣的主權與民主的價值。他所能做的，僅為刷信用卡買書、日用品或者小額捐助給政治犯家屬。

李明哲透露，他被偵訊時，中共一直追問他背後金主是誰？其實他最大的金主就是他的妻子，自己的信用卡還有他妻子的積蓄，全數用來買書籍給中國朋友或定期捐助中國的政治犯和其家屬，並定期去中國探訪受難的朋友。

他強調，自己的行動在民主社會都是再正常不過了，確信這和顛覆中共政權完全扯不上關係，也不是干預他國內政的行為，他所從事的人權、人道工作，只是微不足道的事，都只是如此單純的人道關懷而已，沒想到卻被中共視作顛覆政府的行為，「這就是獨裁政權的本質」。

2017年入境中國 面臨特務式審訊

李明哲表示，2017年3月19日，他前往中國訪友，經由澳門入境珠海時，立即被一堆人圍住，隨後被戴上頭套押解，審訊過程中，過去協助中國人權的事情被拿出來一一質問，明顯早已搜證完成，把網路上包括QQ和臉書等相關發言都當作罪證。這種特務的隔離審訊，讓他知道劫數難逃。

他表示，以他對中共的了解，知道很可能會捏造種種理由入他於罪，為了能回家，他只好配合中共的審訊，依照他們要求的，完成顛覆政府的筆錄和供詞。但他心裡很清楚，這些證詞都是無意義的，因為那場審判本身就是非法的。

李明哲也透露，當他被囚禁十多天後，發現廣州國安態度有所轉變，開始詢問他是否認識臺灣NGO團體的人士，並要他承認接受官方單位資助，還多次暗示兩岸過去有「交換間諜」，意圖扣他「間諜罪」，以供他們進行政治操作。

他強調，自己堅持不認「間諜罪」，而是承認可笑的「顛覆國家政權罪」。因為「顛覆國家政權罪」是他個人的事情，而「間諜罪」會牽連整個臺灣政府，「我不能出賣我的國家」。

談到法院審判時，李明哲之所以拒絕聘請律師，他表示，大家都知道中國的法律並非用來保護人民權益，而是用來要人民無條件服從獨裁統治的工具，所謂「公開審判」，就是一個法西斯的劇場，所以他明確表達不需要聘請律師，但長沙國安局以他罪名本刑最重可為「無期徒刑」為由，逼迫他同意接受官派義務協助律師。

李明哲說，中共為迷惑世人，使大家以為中共是「依法行政」，所以在這場安排好的庭審大戲中，不允許他做任何的答辯，只允許唸一篇它們事先審核過的認罪書。其他都由所謂的「官方律師」代表發言。

不過李明哲強調，正因為他妻子始終採取積極的國內及國際救援行動，他才被判5年徒刑，在監獄也確實沒有受到過份虐待，只是必須和一般刑事犯生活在一起。

被關押在監獄時 面臨血汗勞動

李明哲也透露過去幾年被關押在中國赤山監獄的狀況，並說中國監獄「強制勞動」的狀況嚴重。

「赤山監獄與其說是監獄，不如說是大型的工廠」，他表示，中國監獄法71條規定，監獄應比照中國勞動法規勞動8小時，可延長1小時，但他在赤山監獄時，實際工作長達11到12小時，每天早上6點出門，一直工作到晚上6、7點。

李明哲每天與赤山監獄的其他獄囚，一起做鞋子、手提包和背包，雖然明令每週有一天是「教育日」，一天休息日，但實際上除了過年4天休息之外，其他都沒有休息，是奴隸的血汗工廠。

他還透露，赤山監獄為了符合法規，還「偽造出勤紀錄本」，他曾多次和監獄抗議，並透過妻子介入，把中國獄政問題攤在陽光下。經過妻子反映，李明哲所屬監區的犯人多一天休息，原本冬天零下五度只能洗冷水澡，反映後也有熱水了，而且監獄用油太差，伙食有餿味的問題也獲得解決。

藍綠中共都不放眼裡 只在乎國際觀感

李明哲表示，這要歸功於他太太與國際救援，這也值得未來相關的救援工作人員參考。因為在中共眼中，「臺灣不管是藍綠政府，它都不會放在眼裏，它只會在乎國際觀感、國際反應」。

李明哲強調，真正救援行動從來都只有高調救援，只有高調救援才會讓中共有所忌憚，才能真正保護自己在中國受難的家人，如果忍氣吞聲私下處理，那其實就讓你在中國受難的親人任人擺布了。

李淨瑜發言時，除了向所有關心的人士表達感謝外，特別感謝民進黨前主席施明德夫妻一直為她提供建議。

李淨瑜表示，李明哲出事第三天，施明德就告訴她有兩條路可走，一是什麼都不管，全面妥協，卑微的私下與中共交換條件，期待它們釋放李明哲；二是堅持原則，用有尊嚴的方式公開與中共抗爭，保全李明哲的名譽，「但這必定要付出代價」。

李淨瑜揭  救援有五大原則

她也向外界公布，施明德為救援李明哲行動訂定的五個原則，一、不能向迫害者低頭、求饒。因為這只會滿足其氣焰，無助於救援，後遺症又無窮。

二、輕視法律救濟，重視政治救援。在獨裁政權下，法律只是其玩物，不要聘請律師，不要參與非法的所謂「審判」。幻想依法論法，只會讓迫害者以「法律」合法化其罪行。

三、堅守國家主權地位，絕不背叛臺灣，絕不迎合中共的立場。不能想討好中共，説出任何傷害臺灣主權的言行。若背叛國家，連國人都不會同情。

四、維護受難者的尊嚴與榮譽。榮譽在，受難者就存。須激勵受難者鬥志，協助其恢復榮譽心，成為其心中的能量。

五、救援行動越公開，受難者越安全。壓迫者只敢私下凌虐，不敢公然施暴。營救越公開，受難者越有安全保障。

李淨瑜表示，她相信這些原則是李明哲能回家的重要原因，也希望這對其他遇到相同困境的人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