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貴人格 超凡勇氣——記人權律師高智晟（上）

2017年8月，中國維權律師高智晟再次失蹤，直至2020年9月21日，高智晟的女兒耿格，獲得邀請用影片的形式，在聯合國人權理事會上用英文發言。沉靜、端莊的耿格發言時，表情凝重、語氣低沉。她說：

「我的父親高智晟，是人權律師，為維權者、信仰群體辯護，記錄中國人權遭迫害狀況而聞名。他因此多次被拘押，遭嚴重酷刑。」耿格說，「我們有責任呼籲聯合國人權理事會，要求中共釋放所有被強迫失蹤的人權活動家，我永遠不會忘記，我父親是他們中的一員。」

高智晟被譽為「中國的良心」。他為弱勢群體、為基督徒、為法輪功學員，為一切他認為應該挺身而出幫助的人辯護。他把他的職業看作是完成他今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使命。為了這個使命，他犧牲了他的幸福、他的健康，犧牲了他的前途無量的事業。他在人們心目中是一位英雄，一位在當代中國中少有的英雄。前加拿大亞太司司長大衛·喬高說：高智晟是「地球上最勇敢的律師之一」。也正因為此，高智晟三次獲得諾貝爾和平獎提名。

耿格和她的弟弟已經十幾年沒有見到親愛的爸爸。他們姐弟和母親一起離開中國大陸的時候，弟弟只有5歲。爸爸給他的溫暖、愛護，爸爸的高大形象在他幼小心靈裡的記憶裡是模糊的。而弟弟在5歲之前過的完全是那種壓抑、恐懼、動盪的生活。

我在寫這個故事的時候，找到高智晟的一張照片。40多歲的樣子，身穿一件深藍色的羽絨服，神態平和自然。他的身後是一條被清理乾淨積雪的山路，再遠處是白雪覆蓋的山丘、窯洞，幾棵裸露的樹木。顯然這是冬天，身後或遠或近的地方，可以看到零星的幾個人。應該是他的鄉親。

高智晟是陝西榆林市佳縣人，他是從這張照片的背景裡走出來，從陝西的窯洞裡走出來，從窮苦農民中走出來的。

有關高智晟的故事在網上一查，鋪天蓋地。包括他自己寫的文章和書籍，包括他人給他寫的文章和書籍，有新聞報導，有電視紀錄片——當然這一切在中國是看不到的，搜索不到的。「高智晟」這三個響亮的字在中國是敏感詞。

高智晟律師在陝北。（圖片提供：葉霜）

無法坐視山窮水盡的人向他求助

高智晟從1996年開始做律師將近10年，2001年，他被中國司法部評為「中國十佳律師」。高智晟當律師打的第一起官司是免費官司，之後的每一年，他的三分之一的時間和精力，都是免費替那些窮人和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們打官司。當北京著名的律師同行們的年收入達到千萬時，高智晟律師事務所的年收入只是他們的十分之一。然而，高智晟仍然願意這樣做。他的理由是：他不能脫離和窮人的接觸，這是他了解社會底層的一個最直接的管道；再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高智晟說他自己就是窮人出身，當他看到那些山窮水盡的人來向他求助的時候，聽到他們向他訴說冤屈、訴說痛苦的時候，當事者流淚，他也流淚。

高智晟的妻子耿和回憶說，有一年過耶誕節，她準備好豐盛的飯菜等著高智晟回家。可是他回家後，妻子看到他不高興，問：為什麼？高智晟說，今天走在大街上，看到燈火輝煌的街道，我覺得我跟這個社會是隔開的，我融入不到這個社會當中。因為我掙的錢越多，我的當事人的苦難越多。妻子耿和知道了，在高智晟接手的每一個案子中，他都投入了他的全部情感和責任。

是的，高智晟真真切切地看到這種反差，在城市的燈火輝煌之外，他接觸到的是那些弱勢群體的貧困、無奈和絕望——他從心裡願意為他們伸出手，幫助他們。

母親留下的巨大精神財富

高智晟有這樣的境界是因為他曾經是窮人嗎？童年、少年的貧窮對他來說刻骨銘心。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位普通而又偉大的母親，他母親留給他的是一筆巨大的精神財富——那是堅忍、善良和寬闊的胸懷。

高智晟在回憶母親的文章裡寫道：母親嫁給父親的時候，父親家是一貧如洗。這個從貧窮開始的婚姻存在了22年。自始至終沒有改變的就是貧窮。父親一生的夙願是有朝一日能吃飽肚子，而父親去世後，父親吃飽肚子的這個願望，變成了母親讓全家人活下去的目標。那時，母親和她的7個孩子面臨的是山窮水盡的境地。

為了讓她的孩子們能活下去，母親開始了不分晝夜的勞作。白天在黃土地裡辛勞，晚上不間斷地紡線，這是全部孩子有衣服穿的保證。不到半年的時間，母親已經骨瘦如柴。但是母親的辛苦仍然不能保障讓她的孩子生存下去所需要的東西，為此，盡可能減輕母親沉重的負擔，則成了全部孩子的自發選擇。

記得父親去世後過的第一個大年，家中更是一貧如洗。大年三十上午，一個遠房叔叔送來了一斤三兩豬肉、一斤多羊肉、兩斤白麵。大年三十夜，全部孩子圍坐在炕上，母親將炕燒得熱烘烘的。她將切成片的肉燉熟，所有孩子都沒有端飯碗、拿筷子，由母親端著碗用筷子夾著肉片餵了每個孩子兩口。

那次的肉香是高智晟終生不能忘掉的，那個年夜裡，他和兄弟姐妹們吃上了世界上最香的肉，住在世界上最暖和的窯洞裡。大年初一早晨，天還沒亮，全家人就圍著煤油燈忙碌著，他們用叔父送來的一斤羊肉和兩斤白麵拌著蘿蔔絲兒，全家人吃了一頓餃子！高智晟回憶說，那天早晨我們吃到了人世間最香的餃子！雖然有限的數量不能讓我們吃飽。但母親是用心、用愛而不是用財富，使我們過了一個有生之年不能忘掉絲毫、最幸福的年。

小學時的高智晟基本上是處於一種自學狀態，因為父親去世後，高智晟就和10歲的弟弟在山上採藥，換來高粱米維持全家人的生活。而就在這樣的困苦的生活中，除了大哥、大姐之外，母親讓所有的孩子完成初中的學業。高智晟的文章裡說：母親是有遠見的。

高智晟就讀的古城中學在離家10里的高山上，因為住校每天需要交8分錢的伙食費，母親鼓勵他走讀。三年裡，母親實際上沒有睡過一夜好覺，當時全村沒有一個鐘、一塊錶，夜晚掌握時間的方式就是看天象。在高智晟的睡夢中，母親一個晚上要幾次出門看星星。陰天的夜裡，母親根本就不敢睡覺，憑著感覺判斷時間。母親犧牲了她的睡眠，卻保證了高智晟在三年裡，從未有過一次遲到，更沒有曠課的事情發生，他以他的方式回報著母親。

雖然後來高智晟考上了全縣重點高中，但還是因為貧窮而不能繼續讀書，但這三年初中的讀書生涯，為高智晟一生的價值奠定了最重要的基礎。而這些，是母親和他共同完成及創造的。（下週待續）

——轉載自「希望之聲國際廣播電台」【晨間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