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案】問君能有幾多愁

人生百態：呆頭呆腦、縮頭縮腦、愣頭愣腦、昏頭昏腦、賊頭賊腦、猴頭猴腦、滑頭滑腦、鬼頭鬼腦、沒頭沒腦、木頭木腦。一旦頭腦不按牌理出牌，不該放電，而任意放電，就會搖頭晃腦、斜頭歪腦、傻頭傻腦等等狀況，交織出現。

一位19歲大學生，和同學相載，騎機車出遊，乘風呼嘯飛馳，啍著青春的歌，痛快加爽快，多逍遙！大地一聲響起，不是春雷，是撞車碰碰聲，還沒來得及反應，到底是怎麼回事？被載的大學生已倒地，當場昏迷，急送醫院。

加護病房的呼吸聲，令人窒息。大學生昏迷3天未醒，經過電腦斷層掃描，大學生腦內出血，要緊急開刀。可憐的老媽，守在醫院，除了心焦如焚，眼淚擦不完外，對家中唯一的孩子，心頭的一塊肉，什麼也做不了。

經過醫生全力搶救，大學生終於醒過來，閻王殿門口前走一回，才發現自己前額的2/3是人工腦蓋。當包紮拆線後，爸媽一看，傻眼了，兒子竟變成外星人，臉形有如《星際大戰》影片中，外星人的模樣，前額高突，和臉不相稱。縱使千萬個不滿醫生的技術，千萬個不捨兒子的破相，但生米已煮成熟飯，不接受也不行。還好身體其他機能，沒有受到破壞，才放下心頭大石。

誰知不久，又墜下一顆大隕石，重壓在爸媽的心上。手術後，寶貝兒子不斷癲癇發作。醫生換了幾次藥，癲癇一點都不領情，照樣極盡風騷，大耍脾氣。而且醫生千交代、萬交代，絕對不能吃中藥。16年來，全家倍受其苦，病情雖有緩解，但癲癇還是經常發作，父母想：不能吃中藥，總可以針灸吧！

大學生因為癲癇常發作，什麼地方都不敢去，連和女朋友約會也不敢，隨時都要有人陪伴。青春就這樣空空白白，眼巴巴看著情人琵琶別抱，過了無數個春夏秋冬。一開始，爸爸工作，由媽媽陪伴。爸爸65歲退休了接班，換62歲的媽媽出外做清潔工，一切都是為了給寶貝命根子治病。

來診時，癲癇人已35歲，因少外出，面白如文弱書生，媽媽的眉頭緊皺得快張不開眼睛，看起來比兒子還憂愁。媽媽說自從兒子服癲癇藥後，兒子的思緒和活動力一年比一年差，說話、思考、反應都變得遲鈍，動作也不靈活，一點都不像年輕人。退化得比爸媽還快，看在他們眼裡，不禁憂心忡忡！

癲癇是怎麼回事？

早在《黃帝內經》即有記載「癲狂病」。兒童發病稱癇，成人發病稱癲，明朝開始稱為癲癇。民間稱之為羊角風或羊癲風。在臺灣稱豬母癲、羊暈。別名腦癇、羊癇、發羊吊、羊癲瘋、豬腳瘋。2010年，香港復康會正式定名為腦癇症。

癲癇英文Epilepsy，詞源自古希臘文，其意為「折磨」。癲癇在臺灣盛行率0.3~1%，約有20萬人。全世界有5千萬癲癇病人，其中80%患者，在已開發國家。是僅次於腦中風，最常見的神經退化病，是長期性神經系統病，是多種疾病併發的後遺症，以抽搐為特徵。

為什麼會產生癲癇？

這個相當古老的病，在古代被認為是超自然、神旨的，被稱為神聖病，或魔鬼附身之病。癲癇真正致病的原因不明，只見到腦細胞不該釋出電能時，卻像頑童在放鞭炮，隨意釋放出強烈電波，造成暫時性腦部功能障礙。

推斷可能致病的原因：

＊嬰幼兒期：先天胎兒腦發育畸形，生產前後新生兒腦部缺氧、腦出血、先天代謝異常、腦炎、孕婦生病生出癲癇兒、發燒。

＊兒童青少年期：頭部外傷、腦炎、遺傳、頭內出血、腦膜炎。

＊成年人：腦腫瘤、血管異常。

＊老年人：中風、頭部外傷、腦腫瘤、阿茲海默氏症、血管異常、感染、發炎、發燒。

＊代謝異常：血糖太低或太高、腎功能異常、電解質不平衡、藥物、酒精。

＊其他誘發因素：熬夜、睡眠不足、酗酒、過度飢餓、情緒過度波動、短時間一次喝下大量水、月經前後，服某類感冒藥、抗生藥、抗癌藥、胃藥、鎮靜劑、強光刺激、噪音刺激、營養不良、鈉、鈣、鎂太低、新生兒缺乏維生素B6。

癲癇發作時會有什麼症狀：

＊大發作：全腦組織都在放電，突然失去意識、失憶、昏迷、不自主的喊叫、發出怪聲、眼睛上吊、跌翻在地。肌肉僵直，呼吸暫時停止幾秒。接著肌肉一陣陣抽搐與鬆弛交替，牙關緊閉。易咬傷口內頰肉，咬破舌頭而流血，吐泡沬，皮膚發青發紺，大小便失禁。因跌倒，易致頭身肢體挫傷，骨折。全身抽搐約持續2~3分鐘。

＊小發作：腦組織局部放電，身體某部分僵硬，不自主的抽動幾分鐘。或失神，眼神忽然呆望前方，不停眨眼，暫時失去意識幾秒鐘。

＊複合式發作：心智混沌、難以專心、無目的動作、踱步、搓手，碰唇作聲、咬嚼聲、撥弄衣服。

＊發作伴有的併發症：易外傷、跌倒、摔傷、撞傷、咬傷、燙傷、窒息、吸入性肺炎。

在場的人應該如何幫助癲癇的人：

＊先將危險物、尖銳物搬走，用軟物或衣物墊其頭頸部，以防外傷。鬆開高領上釦，領帶，移走眼鏡。

＊牙關咬緊時，勿硬撬開。

＊不要弄醒患者。

＊讓其側躺，有助口中唾液排出，以防呼吸道阻塞，或引發吸入性肺炎。

＊勿壓制患者動作，勿搖晃、拍打其身體。

＊勿強塞東西至其口內，勿給水或食物。

＊雖然患者暫時停止呼吸，勿作急救心肺復甦術（CPR）。

＊如果癲癇發作，連續抽搐達5~10分鐘，或30分鐘內，連續發作3次以上，意識不清時間久且無法恢復，嚴重外傷，就要叫救護車送醫院急救。

癲癇至今，現代醫學無法根治。70%的患者，服藥2~4年，可控制抽搐。癲癇無法透過腦波檢查、電腦斷層掃描，以及核磁共振掃描來做診斷。只能藉以看到癲癇發作的病變，看到腦發育異常，腦動靜脈畸形，腦腫瘤。由腦電圖可看到大腦皮質神經細胞異常。

針灸處理：

腦部病變，原本針頭皮針最好。但眼前癲癇人的頭蓋骨前2/3是人工的，要如何定位下針？試把頭部穴位區域，按比例縮小至後頭的1/3部位。但再怎麼縮小，額中線，神庭穴對刺，囟3針，由囟會透向前頂穴3針排刺，都因前額是人工腦殼，無法下針。只好按比例改針百會、四神聰穴、風池穴。思緒反應差，針湧泉穴，補腎精上濟腦髓；四肢不靈活，開四肢關節，針合谷、太衝穴。

急性病多與風有關，所以民間稱癲癇為羊角風。袪風，預防感冒以免引發癲癇，針風池、曲池、合谷穴；發作後，肌肉張力，抽搐，使肌肉過度耗損，針足三里、三陰交穴；情緒不安，個性變脆弱，針關元、氣海、太陽穴由上往下透針。

請爸媽，當急性發作時，可捏兒子人中穴，強力揉按合谷穴，可減緩症狀。請兒子要發作前，必有瞬間的前兆，似腦中電流閃過，自行急按合谷穴，就地坐下來，如果來得及的話，可避免不必要的傷害。

特別囑咐：

勿熬夜，勿食冰品冷飲、發物、咖啡、辛辣食物。要走路運動，晒晒清晨和傍晚的太陽。

針灸每週一次，針3個月後，癲癇完全沒有發作，爸媽極為寬慰。針灸一年後，癲癇都沒有發作，病情已穩定。為節省他們的開銷，介紹北部醫生就近治療，但爸媽還是堅持，不辭辛勞，每週從北部帶兒子來看診。

之後，我鼓勵癲癇人：「試著去找工作，計時的，或一天2、3小時的工讀。或可拿工作回家做的，或在電腦上工作。幫忙賺錢，爸媽都已65歲了，還在為你辛苦賺錢，老人家總會漸漸老去，自己要學會養活自己啊！」他膽怯怯的，都沒回應，也許人生要踏出第一步，確實有點難。

於是我再加碼說：「世界許多名人，雖患癲癇，不但沒有畏縮，而且還很有成就，像是：凱撒大帝、亞歷山大帝、拿破崙軍事家、諾貝爾發明家、聖女貞德革命家、梵谷畫家、柴可夫斯基作曲家等等。」癲癇人終於出去找工作，服務業大都吃閉門羹，最後找到做內勤的工作，不需要面對顧客。但不知為什麼，找到的工作，他一直做不久，常被解僱，工作換了一個又一個。

我問媽媽，要不要給兒子吃中藥，可減少西藥的副作用，有助於工作時手腳及思考反應的靈活度。但媽媽謹記醫生的交代，嚴禁服中藥。雖然我告訢媽媽，老祖宗在3千年前就已有在治療癲癇了，在還沒有現代醫學以前，中國已累積了幾千年的治療癲癇經驗。

只要對病情有幫助，中西可以合治。不少癲癇病人，都有服中藥，病情也都有改善。但媽媽覺得針灸的療效，已很滿意，不敢輕舉妄動，不敢越雷池一步。老邁的雙親，輪流從北部帶兒子來看診，3年了，除了我休診外，不論刮風下雨，從未間斷，那種毅力和精神真令人感動，天下父母心啊！

癲癇人因長期保養，看去如20歲年輕人，歲月似乎沒在他臉上烙印，但內心深處不敢交女朋友，不敢騎機車。父母漸蒼老，就業仍有問題，獨子的壓力，春愁秋憂，載不動人生許多愁！

——摘編自《六指醫手——為無明點燈》，（博大出版提供http://broadpressinc.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