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馬精神

「鐵馬聚」人長得高大，曾經是義消隊員，我是在家鄉開了一間電器修理店後，因業務的往來，才逐漸認識他。原來他的祖傳鐵馬店已有三代歷史，而他就靠著這手精湛的修理技術，養活了他一家人。

鐵馬聚夫婦喜歡唱歌，工作之餘，就在自家的卡拉OK唱起歌來。夫妻時常雙進雙出，感情非常要好，要不是發生那件意外，我想他們會是村莊人人稱羨的鱟魚。

但是我與他們並不特別熟稔，雖然時常見面，卻沒有促膝長談的機會，因此，感覺就像鄉親般的那種情誼。

所以當鐵馬聚昨天突然進來我店裡，歪斜著身體，強打著精神對我說，有一台傳統電視要送我時，我感到有些驚訝，不是因為他要送我電視，而是突然地發覺他一下子老了很多。

自從去年鐵馬聚之妻突然車禍過世後，才半年的時間，我每次從街上路過他的店面時，幾乎有一半時間，他店面的鐵門是關上的。「可能是去他子女家住吧！」我這樣猜想著。後來又聽說，他打算不再修理鐵馬了。

我一直沒有機會單獨會他，其實也不曉得要說什麼，就像昨天去他家裡載電視，我特地問他：「是不是要將鐵馬店關了？」他也只是有氣無力地說：「不再進貨了。」然後就不想再談下去了。

昨天載了電視後，我很想再去找他聊聊，可是我是如此拙於安慰人，甚至也不擅於找話題聊天，於是便又卻步了。而當又路過他的店面時，瞥見一位村人正在跟他下棋，心裡便有些安慰，畢竟他還有老鄉作伴。

今天早上晨運回來，路過國小前，望見國小空曠的操場上，鐵馬聚獨自一人，雙腳膝蓋套著護膝，一高一低地，努力地繞著操場走著。

我的內心突然有些不捨，回想他老婆還在世時，鐵馬聚幾乎每天都會騎著腳踏車，矯健而神采奕奕地跟我打招呼，然後咻地從我店門前而過。也不過半年的時間，整個身體精神就消散的如此不堪！

然而，這古人所說的人生三大悲痛之一的中年喪偶，會是怎樣的一種哀痛呢？我實在難以體會，但是回想年輕時，失戀的苦酒滿杯，讓我非常痛苦的飲下，然後醉生夢死的生活，生命頓時失去了意義，鎮日行屍走肉般的消耗，總要經過好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才能平復那種無滋無味的感情空白，然後才能夠再次提起勇氣去愛人。

我在清晨看到鐵馬聚艱苦的獨自奮進，心裡想說，人生不也是如此嗎？凡事也要站起來才有希望，也要勇敢地踏出去，才有可能重拾那愛人的力量。畢竟失去了摯愛，鐵馬聚還有子孫，還有家庭，甚至還有村人。加油，鐵馬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