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鷹的故事之三:六百多個日夜的煎熬

姚遠鷹讀博士研究生期間,在北師大校園與師生合影。(姚遠鷹提供)
姚遠鷹讀博士研究生期間,在北師大校園與師生合影。(姚遠鷹提供)

文/記者葉蓁

接上文)「2011年10月23日,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這一天。我正在朋友家吃午飯,十幾名便衣警察破門而入……」2015年7月18日,在舊金山市中心的「7.20」反迫害集會上,姚遠鷹發表演講,回顧生命中最黑暗的20個月,向當地民眾曝光中共勞教制度下的殘暴罪行。

遭遇非法抓捕、關押

那時遠鷹剛上博士二年級,便衣警察在沒有任何搜查證、逮捕證的情況下,把她和四名法輪功學員強行綁架,帶到北京昌平區東小口派出所。從中午到次日凌晨,遠鷹被連續審訊超過12個小時。警察喝問她是不是修煉法輪功,她回答「是」,其餘的問題則一字不答。他們拿來幾張法輪功學員的照片逼她指認,交代一起做過什麼事,還拿來一些文件逼她簽字。

遠鷹一概拒絕配合,並試圖善意理性地跟警察講真相,告訴他們「真、善、忍」沒錯,不要再追隨中共迫害好人。扣押24小時後,警察沒有盤問出任何信息,連夜把遠鷹轉移到北京市昌平區看守所,關在一間住了二十多名嫌犯的牢房,還指派三名嫌犯密切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她這樣描述看守所的生活:

「晚上所有人都擠在又冷又硬的木板上,只能側身貼在一起,一晚上下來渾身酸疼難忍。帶著泥沙的土豆和白菜在黑色的醬油湯裡一煮,就是一日三餐,盛食物的塑料飯盒也油膩骯髒不堪。每天只給一小杯水,遠遠達不到人體所需的飲水量。零下十幾攝氏度的冬天,只能用刺骨的冷水洗漱。」

姚遠鷹在河南師範大學讀碩士學位。(姚遠鷹提供)姚遠鷹在河南師範大學讀碩士學位。(姚遠鷹提供)

她被關了一個月,期間被三次提審,每次都被銬在一張高高的審訊椅上無法動彈。警察們試圖用欺詐方式從她口中套出訊息,說「誰誰已經承認了,你不說也沒用」。遠鷹打定主意不開口,其中一人惱羞成怒,拍著桌子破口大罵。遠鷹有600度的近視,眼鏡早被他們奪走,在朦朧的視線裡,她依然能夠辨出警察凶神惡煞的樣子。

遠鷹被抓得突然,身上什麼東西都沒帶,幸好同室被關押的人很照顧她,一來就給送衛生紙、零食之類的物品。她說:「我不想讓爸媽擔心,一直跟他們說我在這邊挺好的。其實在看守所裡,連一片衛生紙都是很珍貴的。」跟那些人熟識之後,遠鷹也趁機讓他們了解大法真相。

平均三天就有兩人「三退」

有位五十多歲的阿姨,從事會計,為人和善。她聽說遠鷹是博士,擔心地問:「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學業、前途都不要了?」遠鷹就跟她講中共造謠、迫害的事實。阿姨就感嘆地說:「我鄰居也有煉法輪功的,我知道他們都是好人。」她還透露,中國大陸幾乎所有大公司都有經濟問題,否則就無法在市場生存。

只要有機會,遠鷹就給身邊的人講真相、做三退。她說,其實那些人心地都不壞,對大法真相很容易接受。她離開的時候,這些人大多來跟她擁抱、道別。遠鷹告訴她們:「記住法輪大法好,真善忍好。」

隨後遠鷹又在昌平區拘留所被關押了將近一週,條件略有寬鬆,監室後面還有個小院子用來放風。機緣巧合下,一位跟她同時被捕的學員被關押在隔壁監室,她們在下午活動時意外重逢。那位學員一直鼓勵她,還教她背大法經文《洪吟》。「我那時學法不紮實,好多經文背不下來,那個學員就背給我聽,當時記性特別好,她背一遍就記住了。」

遠鷹還在院子裡發現一面表面較軟的牆,上面留有字跡,她就用指甲把每句經文的第一個字刻在牆上加深記憶。每到放風時間,她就到這面牆面前反覆背誦經文。同時,她還繼續給身邊的人講真相,講述她修煉後身心的巨大變化、學業的順利,破除他們對法輪功的誤解。在看守所和拘留所的一個多月時間裡,先後有二十幾人聽了真相,表示要退出邪惡的中共團隊組織。

「我根據每個人的特點,給她們都起了化名。但是緊接著就被勞教,這份名單帶不出去,我就一直記在腦子裡。」直到兩年後遠鷹出獄,她才能幫助名單上的人聲明「三退」。每個人的樣貌和名字都清晰地刻在遠鷹的腦海裡,她在大紀元退黨網站(http://tuidang.epochtimes.com/)上,鄭重輸入她們的名字,幫她們完成人生至關重要的選擇。

2014年,姚遠鷹在華盛頓參加「7.20」燭光守夜活動。(姚遠鷹提供)2014年,姚遠鷹在華盛頓參加「7.20」燭光守夜活動。(姚遠鷹提供)

泯滅人性的軟刀子

在看守所不到一週,警察不經任何法律程序,把遠鷹非法轉移到北京女子勞教所。她說:「這是2000年成立的、專門迫害法輪功學員的勞教所,外界都稱它是『人間地獄』。」

遠鷹被判處兩年勞教,見識了警察逼迫法輪功學員放棄信仰的多種邪惡手段。為了達到洗腦效果,多個警察用「車輪戰」不斷對學員汙衊大法和大法創始人,強制她們觀看「洗腦」錄像,三餐和睡前還必須背誦「擁護中共邪黨」的條例。她們被迫連續十幾個小時,以標準坐姿坐在兒童椅上,以至於腿腳腫脹,背部和臀部瘀青、甚至潰爛。警察還以學業要挾遠鷹,她感到自己彷彿被一股邪惡的黑氣籠罩,一天24小時都在身心煎熬中。

無論冬夏,遠鷹還必須從事高強度的體力勞動。夏天三十多度的高溫下,她被安排在悶熱的大棚裡翻地、拉糞、推很重的農車。很多人因中暑昏過去了,她靠著對大法的正信正念才挺過來。她還負責噴農藥,噴灑設備灌滿農藥後,瘦小的遠鷹根本背不起來。好不容易學員幫助她背起來,她也是搖搖晃晃,差點向後仰過去。

最糟糕的一次,農藥漏了,遠鷹從腰部以下都被農藥水浸濕了。技術人員看到後,讓遠鷹馬上跟隊長申請洗澡。勞教所有規定,每週只能洗一次澡,隊長故意刁難,堅決不同意為她破例,只讓她在水房裡擦洗。遠鷹沒辦法,只好用毛巾簡單擦拭一下。她說:「雖然沒出什麼事,修煉人也不會跟他們計較,但是勞教所這樣踐踏人性的事情比比皆是。」

在冬天滴水成冰的時候,遠鷹及其他法輪功學員被安排到地窖搬運蔬菜。經常是飄著大雪、刮著北風的天氣,遠鷹只穿著一件勞教所發的薄絨外套,手凍得通紅,身上凍得透心涼,還要在田地裡挖菜、裝筐、運輸。她不知道那些天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是城市長大的,從沒做過這些農活,連鐵鍬都不會用,那個筐子我也根本抬不動。」

讓所有人無法接受的是,勞教所竟然規定上廁所的時間和次數,超出規定時間就會被強行拽起來。如果其它時間想要方便,警察便以各種理由阻撓、刁難,導致很多年紀大的法輪功學員失禁,甚至無法排便。一年冬天,遠鷹洗澡時著涼,不住地發冷、咳嗽,為避免發現後被逼吃藥,她一直強忍著不讓別人看出來。

「當時就感到口渴,想喝點水,也不敢多喝,怕上廁所。」就因為多喝了幾口水,遠鷹在規定時間外非常想去方便,跟警察說了好幾次都不放行。「我就一直憋著,後來已經不是肚子脹,而是膀胱壓迫著肚子疼了。」更嚴重的是,忍到上廁所的時間,她每次只能排出一點點。直到第二天,她才感覺慢慢排出來。

勞教所蔑視人權,剝奪人的基本需求,對法輪功學員的迫害已經滲透進每天的細節中。遠鷹說,她之後就落下了毛病,每次不能憋尿,時間一長就排不出來;不僅是她,好多學員在監獄裡也落下各種毛病。

她還提到,剛進勞教所時,每位學員都要進行全方位的體檢,每年春秋還各有一次抽血檢查,但大家卻從未被告知抽血的目的和化驗結果。她說:「這不得不讓人聯想到活摘法輪功學員器官的罪行。」

舊金山灣區居民姚遠鷹在中領館前要求中共當局立即釋放她的父母。(記者周鳳臨/攝影)舊金山灣區居民姚遠鷹在中領館前要求中共當局立即釋放她的父母。(記者周鳳臨/攝影)

為躲避監控無奈終止學業

2013年6月,隨著中國大陸的勞教制度的廢除,各地勞教所紛紛解體,遠鷹也在20個月後重見天日。然而魔難尚未終結,剛走出勞教所的遠鷹,就被北京市公安局和北師大保衛處接回學校。學校表面上給她保留學籍,同意她繼續學業,卻提出各種無理要求:她必須住在學校安排的「特殊宿舍」,接受校方和警方嚴密的監視;每月上交一次思想匯報;如再發現她煉法輪功,還會把她送進監獄。

「這就是變相的軟禁啊!」遠鷹一咬牙,第二天就買車票回家,中斷了博士學業。為了能夠澈底擺脫警察和學校的糾纏,遠鷹回家四個月後,搭乘飛機來到美國舊金山。

她說,像她們這樣被勞教或被判刑的法輪功學員,都上了公安局的「黑名單」,想要出境比登天還難。幸好她在被捕前辦了護照,回到家後,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來到美國大使館辦簽證。「當時我除了一個兩年沒更新過的博士學生證,一無所有。無房無車,還是單身,是面簽通過率最低的那種。」

面談的時候,排在遠鷹前面的是個企業老闆,帶了厚厚一疊材料,卻不幸被拒簽。到她的時候,面試官聽說遠鷹是在讀博士,眼睛一亮,又問了幾個問題後,兩分鐘就讓她通過了。赴美後,遠鷹著手申請政治庇護,50天就通過申請,也是當地通過時間最短的。遠鷹說:「我想這一切都是天意的安排,才能這麼順利。」

現在的遠鷹,雖然離鄉背井,卻在民主的土地上得到最大的自由。她在舊金山可以公開學法、煉功,不用擔心被抓捕、判刑;可以參與各項洪法、講真相項目,在反迫害的過程發揮更大作用。

然而,那段非法勞教的黑暗歲月是她無法撫平的創傷。也正因為熬過了最艱難的階段,她更珍惜今天的自由,也更深切地感受到肩負的使命。她沒有陶醉在自由、寬鬆的環境中,而是更加刻苦修煉、利用一切時間參與講真相工作。因為她知道在中國大陸,還有更多的大法弟子正承受著巨大苦難。

她曾感慨地說:「六百多個日夜,也許並不長,然而對一個身體和精神都時刻飽受折磨的人來說,漫長得彷彿沒有盡頭。那是一種在冰冷的暗夜裡爬行,卻始終看不到光亮的絕望。」(接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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