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禮的輕與重

近午時分，與同事S一起用餐，閒聊時，瞥見她頸間佩戴的一條項鍊，樣式簡單俐落、不失端莊大方，別緻極了！隨即脫口而出讚美她的好眼光。不料，她卻惴惴不安的說道：「這是在玉市裡無意間發現的便宜貨，那天一口氣挑選了不少，想要送人，又擔心被嫌棄，因此遲遲不敢拿出來，如果妳還看得上眼，我正打算送妳兩條呢！」

謝過S的好意，我婉拒了餽贈，並和她談了「送禮」這個話題。現代社會，人際關係綿密，酬酢往來，送禮是表示友好的舉動，因此，如何斟酌拿捏，實在是一門大學問。不說職場人情的禮尚往來，就談親朋好友的私相授受，這是一種彼此善意的交流，透過禮物作「載具」來達成。「物」的輕或重，倒在其次；「禮」的真誠與否，卻至關重要，而「禮」就是那份真心，倘若是善意十足，那麼即使「千里送鴻毛」，也令人感到「禮輕情義重」。

聽完我的說法，S 的憂慮一掃而空，笑逐顏開，臉上多了一抹自信的光彩，並積極熱切的表示，一定要將項鍊送給我，不忍再拂逆，只好暫時擱置「爭議」，順其自然了。分道揚鑣後，我一直在想著S的百般盛情，相識十多載，年齡稍長的她，對我總是關懷有加，無論是吃的或用的，常常不吝分享，我偶爾也會回報一些小東西，彼此倒也感到輕鬆、自在。好友之間，志同道合，因此，不管收禮或送禮，已不在輕薄或貴重的層面，而是情誼與心意的交流了。

無巧不成書，當這個念頭在心中迴盪、發酵時，正好看到了《聖經》中彼得對瘸腿的人說的那鏗鏘有力的一句話──「金銀我都沒有，只把我所有的給你。」奉獻所有，這大概是人世間最貴重的禮物了。於是，使徒彼得無私無我的付出，驚天動地；終於，奇蹟發生，瘸腿的人能正常的行走了。如此的至善赤誠，實非凡夫俗子的我輩所能企及，然而，典範在夙昔，我們可以勉勵自己一步一步的趨近於這個境界，成為一個更好、更純善的人。

西方宗教說的「奉獻」，在佛門則以「布施」名之，有一個故事溫柔而美麗，感人肺腑。《佛說摩訶迦葉度貧母經》中提到：乞丐婆手裡僅有一碗酸臭的米汁，那是她唯一的食物，但是她深深的敬仰著摩訶迦葉尊者，於是將這碗米汁奉獻給尊者，一般人恐怕連聞都不敢聞，更遑論喝下那碗米汁。但那是乞丐婆僅有的財產，她將僅有的全部都奉獻出來，成就了最美麗、也最高貴的布施善行。摩訶迦葉尊者為了不傷這名乞丐婆的心，也當著乞丐婆的面喝下了這碗米汁。

施予與收受，都是如此的善良、敦厚，於是千百年後，我們還深深為這些故事低迴不已。下班前，S 前來辦公室，默不作聲的遞給我一個小禮盒，我和她相視而笑，點頭致意，彼此交換了一個理解體諒的眼神，就各自去忙了。返家的路上，我仔細回味著這繁忙卻充實的一天，原來，匹夫匹婦的我們，共同創造了一個故事，它平淡無奇、微不足道，更無涉輕或重，只是簡單純粹的溫馨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