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

一次乘船的經驗，始於阿嬤的叫喚。在一片一望無際的彰化原野，阿嬤的叫喚顯得又遠又長，隔著好幾畝田，在田中嬉戲的我，放下農村孩子的熱情，隔空回話，表達對阿嬤年輕歌喉的敬意。我疾風飛去，向田野的呼喚，而阿嬤依舊不改變她的頻率，為著讓我曉得她的位子，高聲喊著，我一到，她隨即拉出海報上在碧波載浮載沉的船，要我同她一塊兒搭乘。

我毅然決然地說好，畢竟在這盛夏的午後，有什麼比乘船還要好玩，基於阿嬤央求的眼神，想玩的心理，我陪著年邁的她，走向港口。

一路上是鄉間獨有的攤販，狀元糕、牛舌餅，各類小吃目不暇給，我們東買買、西買買，在上船以前，已有了相當的重量，連站都站不穩了。

在數尺高的船下，我反悔剛才的決定，但阿嬤卻展現年輕的魄力，把我拉至船上，不是難事，這對年逾古稀的她，使我訝異，她也許只有十八歲。

大船開駛，使我感受到太平洋的風是鹹鹹的，我乘著船，俯首、仰天、望水，見海豚游動於海中，伴著些許魚群，若隱若現，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濤中，湧著我內心對大海的波瀾。

坐在我身旁的阿嬤也享受這鹹鹹的海風，在這壯闊的海上彼此談心，四周襯托著這談心的美妙時刻，彷彿全世界都聽著這一言一語。

能和阿嬤談心，是我回彰化最快樂的事，彼此在都市喧譁吵鬧中用電話溝通的有限時間，還是和阿嬤當面談心來得更有溫度，趁著每年短短的回彰化時間，我們盡情得聊，以充實阿嬤對我的思念，可惜，聊著聊著，就已經是黃昏時分。

黃昏的時分，天空已出現一朵又一朵的雲霞，天空是詭譎的暗紅色，警示黑夜的危險，船不得已的駛回港灣，在這五彩的大海上航行，翻過大大小小的浪濤，回到我所熟悉的鄉間港灣，結束一天的旅程。

碧波就好比人生的起伏，上上下下，停頓後卻又翻起，似乎不可能風平浪靜，永遠都在挑戰，挑戰也賦予我們人生的意義，我的心隨著碧波起伏，回到此刻站在我身旁的阿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