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寫作

宋 趙伯駒〈仙山樓閣圖〉(《獨釣寒江雪:經典名作中的秘密》)
宋 趙伯駒〈仙山樓閣圖〉(《獨釣寒江雪:經典名作中的秘密》)

文/文逸飛

相傳,詩與樂都來自於天上。

天地開闢之初,眾神將文化傳到人間:番禺製作了舟船,吉光發明車子,般為弓矢,殳斨作箭靶,后稷教百姓播種,叔均指導牛耕,義均創造了許多工具給民眾使用,百姓從此自給自足。

祝融之子太子長琴飛到榣山上,向大地散放不可思議的天音,人間自此有了音律。

炎帝的曾孫鼓、延創造編鐘,把清澈的宏聲擊響;帝俊有八個兒子,其中晏龍發明琴、瑟;每當撫弄絲絃,八兄弟便翩然飛躍,形成了世間最初的歌舞。

終於,天地間第一位詩人誕生了,他的名字叫鳳凰,高居在崑崙山上。

鳳凰心中自有樂聲,不需伴奏就能歌舞。他披著五彩華羽,頭上書寫德,雙翼書寫順,胸前書寫仁,背上書寫義,所唱的曲子每首都是最精煉的詩。

神的教化流布人間,百姓不自覺開口歌唱;大地的王者派出使臣,將一首首樂曲蒐羅成章,用盛大的儀典恭請眾神聆賞。

孔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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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移物換,朝代更迭,詩人以其獨特的存在,於時間之流中依序出現;他們書寫山川,書寫日月、書寫草木與一己之浮沉;以其天之靈慧,用最精粹的語言溝通著天、地、人間。

詩人手握神性的密碼,然而,卻時時感到寂寞。

當陶淵明仰頭看見了南山。

當李白凝注流水笑而不答。

當孟浩然晨醒驚覺落花。

當柳宗元抵住寒風,獨自釣起那一竿沉重的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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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有時悟返初心,有時遺忘了來世的約定;寂寞也因之刻劃更深。而這許多秘密,欲辨,已忘言。

承襲鳳凰之天命,詩人代代輪迴;尋找內心的音律,記錄翼上之刻痕,歲月為此停駐,時光在文字中凝成永恆……

雖然,許多真相仍流失於言語之外。

詩,寺言也。這是如同修煉者洗淨身心後,返本歸真的感悟。

詩人嘔心瀝血,在不可抗拒的驅力下以生命書寫。卻不知道:他們的一生,就是神最傑出的寫作!

——摘編自文逸飛著《獨釣寒江雪:經典名作中的秘密》 文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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