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跫音

「叩！叩！叩！叩！」來了！她來了！助行器伴隨著節奏遲緩的腳步聲，迴盪於屋後的巷弄間，從小至大、由遠而近，在這清涼、靜謐的夜裡再度響起。有一陣子，這個調子幾乎成了我的晚安曲，就寢前總要好好的溫習一番……

初次聽到這個聲音，是在一個失眠、脫序的深夜裡。正當心神不寧、輾轉反側之際，「它」出現了！讓那些索然無味、百無聊賴的時刻戛然而止。乍聞，感到些許詭異，卻又忍不住好奇，起身查看究竟。自二樓憑窗俯視，居高臨下又就著街燈，小巷裡的情景盡收眼底：是一位中風身障的婦女，在無人的街道上練習走路！

隔天，與母親談起深夜的奇遇，才得知這婦人坎坷、悲慘的前半生。五十多歲的她，原是傳統戲曲野台戲的當家小生，身體出狀況後結束工作、蟄居於此。而丈夫長久臥病無法掙錢，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日前離婚的兒子又帶著小孩回來投靠，現在一大家子賃屋而居。還好，她的肢體協調問題已略有起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有了故事作底蘊的聲響，聽起來迥然不同、大異其趣。首先，我聽到了她堅毅不拔的努力。或許她不知道林肯的事蹟，但無疑的，她已在做著和林肯競選參議員落敗後一樣的事──「此路艱辛而泥濘。我一隻腳滑了一下，另一隻腳也因而站不穩，但我緩口氣，告訴自己：這不過是滑一跤，並不是死去而爬不起來。」

接著，還聽到了她心中猶有期待，並且充滿希望。這樣的人拒絕向逆境低頭，不以目前的艱難為最終極的處境，不斷地對自己說：「無論情況如何不如意，它不會永久的壞下去！」就像生命之途多舛、噩運連連的林肯一般，始終懷抱希望並且堅信：上帝的延遲，並非拒絕，而是要你屢仆屢起、永不放棄，最終突破僵局、超越困阨。

鄉間初夏的夜晚，舒緩而寧靜。一日將盡，我坐在窗前，等待那首專屬的曲子。果然，它不負所望的如實響起；但是，或許有點天馬行空、想入非非吧！今天的節奏聽起來順暢、輕快了些。無論如何，祝福這位「演奏者」：懷抱希望，在堅持努力下走出逆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