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大假帳 暴審計制度缺陷

中國恒大集團虛增收入5,640億元人民幣（約2.46兆新台幣或780億美元），堪稱全球有史以來最大財務造假案。作為全球「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普華永道（PwC）擔任恒大的審計機構14年，其在恒大造假當中扮演的角色成為焦點。

紐約大學會計學教授羅南（Joshua Ronen）表示，事件再次說明，目前審計制度有缺陷，改革勢在必行。

3月19日，中共監管機構指控，恒大地產集團2019年虛報收入2,140億元人民幣，2020年虛報收入3,500億元人民幣，兩年一共虛報收入5,640億元人民幣。恒大也誇大了總計919億元人民幣的利潤。而後，恒大根據這些偽造的數據發行了五筆公司債，總額為208億元人民幣。

這些數字令恒大案件成為史上最大財務造假案。相比之下，2001年，安隆公司（Enron Corporation，中國譯「安然」）虛報利潤6億美元；1999年到2002年，世界通訊公司財務造假110億美元；2020年，瑞幸咖啡虛構銷售3億美元，看起來都變得微不足道。

值得一提的是，當年安隆造假醜聞導致其審計機構安達信會計事務所倒閉。

安隆是位於德州休士頓的能源公司。在2001年宣告破產之前，安隆擁有約2.1萬名員工，是世界上最大的電力、天然氣及電訊公司之一，2000年披露的營業額達1,010億美元。

安隆公司先後成立了多家境外公司。境外公司的設置使安隆隨心所欲的調遣資金，並且掩蓋公司的經營虧損。同時，公司高層主管在每季竭力掩蓋虧損、虛報利潤。

2001年，安隆造假被踢爆之後，安達信的休士頓事務所從10月23日起的兩星期內，銷毀了數千頁的安隆公司文件。2002年，美國司法部以妨害司法的名義起訴安達信會計師事務所，南德州地方法院陪審團宣判該公司有罪。由於聯邦法令規定被判有罪的公司不能為其他公司進行稽核業務，故安達信交還其註冊會計師執照，等於停止營業。

從那天起，全球「五大」會計師事務所只剩下了「四大」：普華永道、德勤（Deloitte）、畢馬威（KPMG）和安永（EY）。

為恒大服務14年
普華永道從未發警告

如今，恒大利潤造假的數額是安隆的20倍以上。而為恒大服務14年的普華永道，一直出具無保留意見審計報告。

2020年，中共逐步收緊對房地產業的信貸政策。次年，以高槓桿率運作的多家房企陷入資金鏈斷裂危機。而恒大的困境最深，負債2.43兆，負債率為132.6%，已經資不抵債。

紐約大學史登商學院會計學教授羅南（Joshua Ronen）對《大紀元時報》表示，面對恒大的巨額債務，普華永道沒有發布警告，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羅南曾擔任美國註冊會計師協會（AICPA）會計目標研究小組的研究副主任，並以此身分密切參與財務報表目標的制定，這些目標最終被納入財務會計準則委員會的概念架構。他曾擔任普萊斯創業研究所所長，和紐約大學史登商學院文森羅斯會計研究所所長。

羅南說，「普華永道沒有發布持續經營資格（文件），我認為（恒大）下一年的現金顯然不足以支付所有債務和負債，因此需要發布持續經營資格（文件）。」

「持續經營資格」是會計師出具的一份聲明，表明在可預見的未來（通常是其日期起12個月），對公司的繼續營運能力有重大疑問。

2021年10月，香港財會局公布了調查恒大的持續經營報告。財會局發現，截至2020年末，恒大地產現金及現金等價物為1,590億元人民幣，但未涵蓋其流動負債1.5兆元人民幣，及2022年到期的借款1,670億元人民幣。

在2020年年度帳目中，恒大地產沒有就「是否會出現持續經營的重大不確定性」做出明確聲明。在恒大地產已有資不抵債的跡象時，普華永道依然在審計報告中給出了「無保留意見」。


2022年8月，香港財會局擴大對恒大的調查，範圍包括恒大地產2020年年度帳目、2021年中期帳目及普華永道為其出具的2020年審計報告。然而，監管部門的這些行動並沒有促使普華永道變得謹慎，它還是為恒大出具了「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

普華永道怠忽職守？
還是與恒大合謀造假？

會計公司應是企業財務誠信的監督者，普華永道究竟是怠忽職守還是為了利益合謀造假？

普華永道從恒大地產那裡獲得高額的審計報酬。年報顯示，從2010到2020年，恒大的審計費用分別是969.9萬元、1,557萬元、1,790萬元、1,491萬元、1,600萬元、2,000萬元、2,600萬元、3,200萬元、3,800萬元、4,400萬元、5,400萬元，共計收取審計費用2.88億元人民幣。

有知情人士在網路上爆料說，普華永道在恒大的項目組（查帳小組）是「福利最好的」，其成員是「同級別收入最好」的，基本上「每年多個5到10萬」，「每天都有很足的加班費，客戶提供酒店住宿和公寓，給錢大方。」

爆料人還揭露，恒大「很會搞宴請官僚那一套」。項目組去實地考核的時候，「恒大工作人員下午4、5點就會催項目組成員去吃飯，去KTV唱歌喝酒，造成項目組晚上也幹不了活」，並且經常安排「7天走訪8個城市這種魔鬼行程」，及「在交通工具上做底稿和訪談」。

對於普華永道的瀆職行為，羅南表示，普華永道美國總部應該多監管其中國分支機構。

羅南說，「美國的普華永道應該要有指揮和控制系統，能夠對其在中國大陸和香港的關聯公司的運作保持警惕並有足夠的品質控制，顯然普華永道的美國總部肯定出現了重大失誤。」

《大紀元》聯繫了美國普華永道辦公室和中國普華永道辦公室尋求置評，普華永道全球企業事務和通訊辦公室表示不予置評。

現行制度的利益衝突

羅南也指出，普華永道捲入恒大財務造假事件，突顯了審計制度長期存在的一個缺陷，即審計公司一方面為企業出具合格證書，一方面從企業那裡收取報酬，導致會計師和企業之間存在利益衝突。

羅南表示：「我認為只要審計公司為他們所審計的公司的管理層服務，即使他們大概是由有獨立董事的審計委員會任命的，我也不認為解決了獨立性的問題。我相信我們未來將繼續看到此類醜聞。」

就在安隆造假醜聞曝光的第二年，羅南向擔任北卡羅萊納州參議員的杜爾（Elizabeth Dole）提出審計制度的改革方案：由公司購買財務報表保險，而不是任命和支付審計師費用。保險公司將任命並支付會計師費用，來評估其客戶的財務報表。與財務報表一起公布的審計意見將幫助保險公司確定承保範圍和保費。

當時，羅南在《紐約時報》上發表文章〈會計危機的市場解決方案〉。文章說：「應披露公司所獲得的保險金額及其所支付的保費。那些承保範圍較高、保費較低的公司將在投資者眼中脫穎而出。每家公司都渴望獲得這樣的（審計）報告。」

文章還列舉了新制度的好處——投資者透過了解他們購買的股票的保險範圍有多少，將能夠判斷哪些股票更可靠，哪些公司更值得信賴。這也將解決會計師與客戶間的利益衝突的問題，因為他們不會被自己審計的對象所僱用。

杜爾將該提案作為競選北卡羅萊納州參議院席位的競選主題，隨後在參議院銀行委員會為提名唐納森（William Donaldson）擔任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主席舉行的聽證會上說明了上述提案。

夭折的改革計畫

杜爾在聽證會上說，在目前的審計制度下，「審計師面臨真正的利益衝突」，而羅南的提議改變了「激勵措施」。

杜爾說，「保險公司有充分的動力去僱用最多的人、有能力的審核員，並且審核員有充分的理由確保準確的審核。在這樣的系統下，審核員致力於準確性，而不是對接受審計的公司效忠。這將把市場紀律納入企業會計，並提供對員工和股東更好的保護。」

布希政府的證券交易委員會主席唐納森也採納了羅南的建議，並提議成立一家政府公司來承擔保險。然而，由於遭到會計師事務所的遊說反對，該計畫最終夭折。

談及改革倡議的失敗，羅南表示：「他們（審計公司）喜歡與被審計的公司管理層保持融洽關係，因為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提高收入。因此，他們有明顯的動機不想這樣做（受僱於保險公司）。審計公司在政治上非常強大。他們的遊說力量非常強大。」

科爾分析公司（Corr Analytics）創始人兼《政治風險雜誌》出版商科爾（Anders Corr）也對《大紀元》表示：「當會計和評等公司的薪酬由他們應該監控的同一家公司支付時，它們就存在內在的利益衝突。也許應該改革這個制度，以糾正激勵措施，使其符合公共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