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芭」三部曲
泰國芭、土芭、紅心芭、牛奶芭⋯⋯每當品類不一的芭樂開始陸續上市,那綠如翡翠深淺有致的「賣相」,便油然勾起我那潛意識裡的「戀芭」情結,每每情不自禁的挨近水果攤,心甘情願的掏出錢來,與老闆交換眼前的「秀色」。
說起我這難耐「芭」小姐的誘惑,以致丟「錢」現眼的「怪毛病」,可是在童年時期就種下的「病根」。當時,家居山明水秀的東臺灣,由於是公家宿舍,庭院寬廣、林木蓊鬱,其中各類果樹,應有盡有,而在庭院的右側,竟長著一棵姿態怪異獨一無二的「奇芭」樹。
那光滑粗壯的樹幹,在離地不到三尺處,開始以優美的弧度往正右方伸展,然後,又足足長了四點五尺左右才蜿蜒向上開枝散葉,且終年花開不斷,結的是道地的「紅心芭」,滋味鮮美,無與倫比,惹得左鄰右舍的「毛頭」們都不約而同的趕來尋求口腹之慾,鎮日裡只見橫幹上高朋滿座,每個人嘴裡啃著順手摘來的香甜果實,一副鵲巢鳩占的得意相。
相形之下,站立一旁的我和姐妹們儘管垂涎三尺,卻也只能可憐巴巴的乾瞪眼外加猛嚥口水,原因是老爸早已下了:「為防便祕,不准吃生芭樂」的禁令,所以只能默禱老爹早日大發慈悲,突然解禁,讓我等與入侵的「異族」平起平坐,遺憾的是,此一「奢望」,始終未能如願,這便是我「初戀」芭樂的由來。
一轉眼已是小學四年級,某日,班導師因府中落葉不斷,特令班長(在下我)及五、六名班上幹部,於每日午後前往清掃,以砥礪勤奮精神,我等欣然受命持長帚入院後,抬望眼,不禁仰天長「笑」!原來頭頂上,綠蔭裡,綴滿一顆顆大小不等的翠綠、乳黃,正是我那日思夜想的「夢裡情人」——蜜司「芭」!
於是,我等同好決定發揮「掃地之意不在葉」的團隊精神,趁導師午覺熟睡之際,先後高舉掃帚柄,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朝上猛擊。
「劈劈啪啪」!只聞一陣陣清脆聲響,夾雜著零亂的落果聲,便俯拾皆是了,然後,各自挑選中意的,據地大嚼起來,那滋味真比王母娘娘的蟠桃還要美上萬萬分,人人吃得齜牙咧嘴、唾沫滿口,直呼過癮不止。所謂食髓知味,在下「無芭不樂」的「熱戀」期也於焉展開,每天的零用錢多數花在與「芭」小姐「約會」之上。
按理說,再熱的戀情,日久天長,也總有個降溫期吧?但話說回來,如在中途又添了變數,可就難保不火上加油,變本加厲了!
話說到了小學五、六年級左右,新居的後院,突然沒來由的冒出了棵瘦小的芭樂樹苗來,別看它才幾寸長,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它命可硬得很,任憑你風吹雨打太陽晒,非但不倒,還越發秀麗挺拔起來。
終於,「吾家有女初長成」——逐漸開啟朵朵小白花來,襯著翠生生的綠葉,一塵不染外加幽雅的清香,迷死人不說,眼看就要結實纍纍了呀!害得我每日放學回來,偷個空便趕往後院向它問安!終於盼到了豐收時節,姐妹們選個良辰吉日同往品嘗,那滋味,更甭提有多香甜可口了,簡單的說:「六宮粉黛無顏色」也!走筆至此,諒諸君已然意識到在下正邁入驚天動地的狂戀期!
而今的我,儘管已老大不小,卻依然童心未泯、熱度未減,每當漫步大街小巷,但凡遇見路旁或庭院人家種有芭樂樹,總不忘及時引頸往枝葉濃密處掃描一番,如有幸有所發現,即便尚屬青澀且「可望而不可即」,也必驚喜若狂,恍如張君瑞乍遇崔鶯鶯,又似與初戀情人久別重逢再度來電的剎那⋯⋯◇